“哦?”
赵构皱了皱眉,“如此之少?莫不是下面之人阳奉阴违,阻挠她们归家?”
冯益忙躬身解释:“官家明鉴,绝无此事!老奴亲自督管,内侍省上下莫敢怠慢。”
“凡年满十八者,皆已一一问询,全凭自愿,绝无半分强逼,留下者多,实是另有缘由。”
“官家有所不知,这些宫娥彩女,十之八九皆出身贫寒小户。入宫前,家中或佃田为生,或小本经营,常是朝不保夕,艰难度日。”
“入得宫来,虽如履薄冰,规矩森严,但好歹有片瓦遮身,有粗茶淡饭果腹,免受冻馁流离之苦。”
“如今官家不仅厚加俸禄,令其一人之俸便可足养全家,更恩准两年一归省,探视双亲。”
“此等机遇,于她们而言,实是梦寐难求!许多原本思家心切的,见此情状,反倒觉得留在宫中,既能安稳度日,又能时常得见亲人,远胜归家后生计无着。”
“再者,部分犯官家眷,家中早已败落,族人避之不及,出宫之后,举目无亲,身无长技,恐怕境遇反不如在宫中安稳。”
“况且,官家新规开明,留宫者日后若想出宫,亦可随时请归,去留随心,等同还了她们自由之身。两相权衡,方才留下者众,请官家明察。”
原来如此!
赵构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如此改革,反倒让宫女这份差事成了香饽饽。
也好,都是小姑娘,自己能庇护一个是一个吧。
“嗯,朕知道了...说到犯官家眷...冯益。”
“老奴在。”
“回宫之后,着内侍省仔细排查,凡因获罪入宫的女子,若涉及奸党构陷、喊冤叫委的,即刻移交大理寺重审,务必查明真相。”
“确有冤屈的,除依律免罪外,更要从重抚恤,保障其出宫后生活无虞,此事关乎天心公正,不可懈怠。”
冯益深深一躬:“老奴遵旨!官家仁德,泽及微末,老奴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误!”
他知道,官家此举,不仅是要抚恤冤屈,更是要借着清查旧案,进一步肃清秦桧一党,表明态度,收拢人心。
这位官家,心思之深,手腕之柔,远非从前可比。
转过一个街角,街上越发喧嚣。
赵构看着前方欢笑人群,又道:
“宫里的规矩,不必过于严苛,尤其对那些年纪尚幼的宫女,要多些耐心,莫要动不动就体罚苛责,能宽松处且宽松些。”
“是,老奴记下了,定当约束各宫管事,以宽仁为要。”冯益恭谨应了。
赵构继续前行,眼角余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冯益,又道:
“冯大伴,往后内侍省征选宫女,容貌体态可要求再严一些,总归要看着顺眼些、身段匀称些的,那些大饼脸、小眼睛,难看丑陋的,就不要送进来了。”
冯益心头雪亮,立刻应道:“老奴省得,官家放心,日后采选,定当更加用心,务求清丽合度,仪态万方,以彰天家气象。”
“嗯...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赵构表示满意。
他看着前方流光溢彩的花灯,玩心又起,于是问道:
“韩才人...韩婕妤,回宫了?”
“回官家,韩娘娘申时末刻便回宫了,并未耽搁。”
赵构嘴角一松,转身上轿。
“去清河坊,韩家铺子。”
“老奴遵旨。”
“对了,你身上带钱没有。”
“回官家,老奴这次特意带了五十两银子,还备了三百两在随行内侍身上。”
“嗯,很好,朕心甚慰,你那五十两,拿来。”
“老奴遵旨。”
“从现在起,叫我公子。”
“老奴遵命。”
“去取一百两银子,发给左右随侍之人,让他们在街上买些吃的,不用跟得太紧。”
“老奴替左右谢...公子恩典,老奴这就去安排。”
“去罢。”
“谢公子。”
“对了,叫杨存中初五晚上来见朕。”
“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