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金兀术沉吟良久。
他虽暴烈刚愎,却非全然无智。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后勤。
权衡利弊,七月确是最佳时机。
“好!便依尔等所言!七月!七月之后,本帅要亲提雄师,饮马长江!踏平临安!定要那赵构小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那南朝汉人,生生世世,永世为奴!”
金兀术再次逼视御座上的皇帝:
“请陛下即刻下诏:自即日起,全国兵马,尽归我节制调度!传令各路军州,加紧操练,广积粮秣!签军之务,各州县主官亲自督办,延误者斩!”
完颜亶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讥诮:“好...好...都依你...打...去打...都给朕抓来......”
说着,他看了看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烦躁的挥手,说话也不结巴了:
“酒!没眼色的东西!”
他身侧一个捧着酒壶的汉家宫女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上前斟酒。
手一抖,酒液溅出几滴,落在完颜亶袖子上。
“废物!”
完颜亶眼中凶光毕露,立刻抽出腰间镶金嵌玉的短匕,狠狠捅进那宫女的胸膛!
“呃...”
那宫女双目圆睁,软软倒地。
完颜亶看也不看那宫女一眼,将染血的匕首随意丢在地上,伸手接过另一个面无人色的宫女递来的新酒杯,仰头狂饮。
地上宫女喷出的鲜血染红了金兀术的靴尖。
金兀术低头,厌恶的看了一眼,抬脚在地毯上蹭了蹭,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旨意已定!”他抬头看向殿中五个大臣:“七月!本王要看到一支兵精粮足的精锐之师!都下去!各司其职,延误者,军法从事!”
五人各自领命,鱼贯退出这如同炼狱的庆元殿。
完颜亮走在最后,在殿门合拢的刹那,他回望了一眼御座上的堂兄,嘴唇无声翕动:
“枭獍。”
随着六个大臣离开,庆元殿随之陷入死寂,唯有躺卧在地,未被金樽砸死的那个宫女,还在发出牙齿打颤之声。
就在完颜亶想给那宫女再来一下的时候,殿内金漆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着华贵宫装、面容艳丽的妇人。
正是完颜亶的皇后,裴满氏。
裴满皇后对地上的尸体习以为常,宫鞋直接踏过血渍,径直走到御座前。
她挥了挥手,将殿内伺候的宫女内侍全赶了出去,然后看向瘫坐御座、眼神空洞的完颜亶,愤愤的道:
“陛下...兀术跋扈至此,视陛下如无物,真是可恨。”
完颜亶没有回应,只是端起手上酒樽,猛灌了一大口。
裴满皇后俯身凑近,压低声音道:
“陛下,兀术一心要打!可他想过没有?连年征战,府库早已空虚,河南、陕西那些新附的汉人,人心不稳,一有风吹草动便是祸患!”
“此战若败,损兵折将,动摇国本,这滔天的罪责,最后还不是要陛下您来担着,那些女真贵胄,那些汉臣,他们会骂谁?骂兀术?”
完颜亶握着酒樽的手猛的收紧,眼中恨意更浓。
裴满皇后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添柴:
“可若是...万一打赢了呢?陛下您想想,兀术本就权倾朝野,再让他立下灭宋这不世奇功,威望将高到何等地步?到那时...他眼中,还有您这个皇帝吗?怕是连废立都在他一念之间了......”
“够了!”
完颜亶猛的将酒樽摔在地上。
此刻的他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那你说!朕能如何?!”
“陛下莫急。”
裴满皇后嘴角勾起浅笑:“陛下,您仔细想想,能收拾兀术的,这世上...并非无人!”
完颜亶猛的抬头:“谁?!”
“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