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着钱袋子的户部尚书刘子羽想到这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道:
“陛下,内帑乃陛下私财,这...臣等岂能坐视陛下耗竭?臣请...户部亦可酌情分担...一...二。”
赵构看向抠抠搜搜、假心假意的刘子羽,觉得好笑,说道:
“刘卿心意,朕心领了。然朕意已决,天工院乃朕之构想,前景不明,其费亦当由朕自筹,不劳国库分毫,至于内帑是否足用.......”
他撇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临安知府张澄,淡淡的道:“众卿不必忧心,些许积蓄,朕还是有的。”
此言一出,群臣再次震惊。
赵鼎看着龙椅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官家,他忆起当年金兵南下,官家仓皇渡江,连龙袍都险些跑丢的窘迫。
忆起为筹措军费,官家带头削减宫中用度,连吴贵妃都三年未添新衣......
更忆起官家为求议和,咬牙挤出岁币时的心痛模样......
【史料记载,宋高宗赵构常因赏赐微薄遭臣下腹诽,如绍兴初年,大将刘光世凯旋,赵构仅赐金带一条、银五百两,被人们私下讥为“官家手紧”。】
以往点点滴滴,都印证着内帑的窘迫。
如今,陛下为了这天工院,一次竟掏出这些钱来!陛下过去的隐忍,只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一念及此,赵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酸楚与敬佩,他深吸一口气,撩袍跪倒,行了大礼:
“陛下苦心孤诣,忍辱负重至此!为全社稷,甘愿清苦自守十余载,聚沙成塔,积铢累寸,为铸此强国重器,不惜耗竭内帑!实令老臣汗颜!陛下既有深谋远虑,老臣自当鼎力支持!工部营造,吏部征才,老臣必亲自督促,绝无懈怠!”
一直沉默的副相王次翁也跟着跪下:
“陛下为社稷谋万世之基,殚精竭虑,乃至自耗内帑,此等胸襟气魄,古之圣君莫过!臣等唯有勠力同心,助陛下成此伟业!”
刘子羽听着两位宰相的言语,又看向龙椅上目光深邃的官家,瞬间明白了两位宰相所指,原来陛下往日俭省,只为今朝!
他心中羞愧,加上反正不用他来出钱,于是也跟着跪下:
“臣...臣愚钝!未能体察圣意!请陛下治罪!”
范澄之也明白过来,不由得脸颊发烫,立刻改了态度:
“陛下薄待自身,泽被万民!此乃千古明君风范!臣愚钝,不识陛下仁德,罪该万死!请陛下放心,臣必率御史台严查督办,确保陛下仁政,惠及黎庶!”
说罢,他弯腰低头,额头重重触地。
工部尚书洪皓跟着表态:“请陛下放心,臣回去便召集将作,日夜赶工绘图!工部定当竭尽全力,按陛下旨意,督造天工院!”
吏部侍郎郎徒茂也赶紧表态:“吏部定当通令各路州县,张榜招贤,广募天下能工巧匠,尽数荐于天工院!臣亲自督办,绝无懈怠!”
王十朋跟着领命督办拆迁事宜,他为自己方才的担忧感到羞愧,看向陛下的眼神满是愧疚。
朝中大臣无不是饱读诗书、心智上佳之人,到了此时,人人皆知陛下为了大宋社稷,忍辱负重,苛待自己......
群臣感动,纷纷跪倒,齐声高呼: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有临安知府张澄知道,莫说二百万贯,就算八百万贯,陛下也拿得出来!
赵构满意的看着阶下跪伏一地的朱紫公卿,心中暗叹: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无须多言,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他本不想为原主那厮洗白,无奈不得不为,否则实在没法解释自己这些日子的变化。
他厚着脸皮接受了这番马屁,让群臣平身。
至于夺取高元义家产之事以后会不会曝光,他毫不担心。
谁叫他是皇上呢。
曝光了又能咋滴,法院还能把他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