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晚晴话音刚落。
轰——!
满堂哗然!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顺着那根青葱玉指,聚焦在一个衣着寒酸之人身上!
韩春松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喂到刘素云嘴边的半块点心“啪嗒”掉在桌上,他赶紧拉着刘素云往旁边挪了挪,尽量离大哥远点。
刘素云更是惊得捂住了嘴,她看看台上的渡晚晴,又看看身边的“关大哥”,简直不敢置信。
赵构自己也愣住了,他虽觉这丫头目光有异,还专门为此请了皇城司来助阵。
却万万没料到,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了自己。
先前种种似有若无的青眼,此刻终于有了答案,一股莫名的欣喜和得意涌上心头。
他迎着渡晚晴那决绝中带着期盼的目光,点了点头,嘴角勾起笑意,冲她眨了下眼睛。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有眼光!我愿意!
渡晚晴得了那人点头回应,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垂下手来,脸颊飞起红云。
司仪纪清漓顺着渡晚晴的手指看去,刚看一眼,脸上笑容便瞬间僵住,心头猛的一沉,暗叫一声“苦也”!
这...这丫头怎可随意指人?疯了不成?!
高员外!那可是高员外啊!得罪了他......
纪清漓眼中全是为难,她几次张嘴,却始终不敢宣布结果。这不但不合规矩,还等于当众抽了高元义一记响亮的耳光!
“混账!”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从第一排响起!
高元义再也按捺不住,在健仆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起身,手中拐杖重重顿地,对着台上厉声喝道:
“南瓦...还有没有规矩?!”
他浑身发抖,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暴起,唾沫星子横飞:
“挑选恩客...是看素绢名号!岂能...岂能胡乱指认!她...她凭何例外?!纪掌记!你...你就由着她败坏规矩?!啊?!”
纪清漓闻言脸色越发苍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渡晚晴被高元义凶狠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却倔强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赵构见状,心中无名火起,眼神骤然转冷,正要起身骂人,就见后台珠帘猛的被掀开,一个妇人像阵风似的冲了出来。
来人正是熙春楼的鸨母吴妈妈。
她满脸惊惶,一把将渡晚晴拽到戏台一侧,压着嗓子,带着哭腔急道:
“我的小祖宗啊!你疯魔了不成?!那是高元义高员外,临安知府和临安通判两位大人的岳丈老泰山啊!”
“你得罪了他,是想被活活打死,还是想被卖去下贱窑子?!莫说你完了,熙春楼上下几百口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快!快去!快去改口!说你看错了,选高员外!快!快啊!”
吴妈妈急急说罢,用力推搡着渡晚晴。
渡晚晴被推得一个趔趄,身子晃了晃,又倔强的站定,始终不肯上前。
她听着吴妈妈那些骇人的言语,六年前家破人亡的绝望重现眼前,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
生又何欢,死又何苦......
吴妈妈哪会知道渡晚晴已心存死志,见她被吓住,还以为她回心转意,赶紧松开渡晚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台前.
她先对着高员外谄笑示意,然后向台下团团作揖,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
“哎哟喂,诸位贵客,诸位贵客!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家晚晴姑娘方才多饮了几杯,一时酒意上头,心神恍惚,指错了人,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的!”
“现在她醒了,清醒了!这就按规矩,这就按规矩,从绢布上的恩客名号里,重新挑选,重新挑选!”
她语速极快,只想赶紧将这要命的风波平息下去。
高员外闻言冷哼一声,颤巍巍坐下。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放屁!心神恍惚能指那么准?”
“就是!我看渡娘子刚才清醒得很!”
“吴妈妈,你这假作得也太假了!”
“花魁娘子自己选的人,凭什么不算?”
“说的没错!不就是想让渡娘子选那糟老头吗?我呸!龌龊!”
“什么狗屁规矩!还不是谁钱多谁说了算!”
“谁出钱多就听谁的?那还选什么?直接宣布不就行了!”
“嘿!有人急眼了!有好戏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