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看来我没有让降谷君等很久。”面对他这个拙劣的谎言,我装作信以为真的样子,愉快点头,“那我们走吧?有降谷君一起,我感到安心了不少。”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用余光观察着降谷零,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翘起嘴角又掩饰地压下。
他只是稍微放松了从我打招呼起就莫名紧绷着的肩膀。
路上,我照旧聊了一些日常话题。
“我昨天看了很多漫画,感觉日文阅读水平得到了超级大的进步。”我向降谷零分享道,“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像降谷君你一样快速阅读日文了。”
听到我谈起这个,降谷零目视前方,但是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书包背带。
他干巴巴地回道:“……都说了你要好好学国语,我又不可能总是帮你读。”
我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错觉吗?降谷零好像对我们现在谈论的事情产生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抗拒心理。
好在我们也已经走到了学校,我顺势转移话题:“刚好我要先放书包再去饲育小屋,走吧降谷君,我们一起去教室。”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我们就一路沉默到教室门口。
不过事情总是会有出乎意料的发展,站在门口还没拉开门时,我透过窗户瞄见教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诸伏景光。
这么早就登校?明明他今天没有轮值任何当番啊。我冒出这样的疑惑。
四谷小学第一节课8:45才开始,没有当番轮值的小学生都是在8:10后才陆陆续续来学校。
现在还不到8点。
慢我一步的降谷零也走到了教室门口,眼看他要直接进去,我下意识把他拽到身前,像是挟持人质一样捂住他的嘴。
降谷零很不适应这么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他浑身僵硬,后背紧贴着我的胸口,但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我就这么鬼鬼祟祟地背靠着墙,侧头通过窗户看教室里面的情况。
诸伏景光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目光低垂,安静地站在降谷零位置旁边,盯着他的桌面看了好一会儿。
虽说我的日文阅读水平突飞猛进,但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很难看清楚降谷零桌面上歪歪扭扭的日文写的是什么。
我只能确定,上面写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诸伏景光拿着那块普普通通的方形橡皮——前天还借给过我——认真而细致地清理着降谷零桌面上那些被人恶意留下的字迹。
方形橡皮的另一个角就这样被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磨圆。
“……”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诸伏景光为什么会在犹豫后选择礼貌回绝和我们一起上学的邀请。
也许,他拒绝只是因为他想比降谷零早一步来到学校。
我怔然地看着教室里的诸伏景光,就在这时——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滚落到了我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
我猛地收回神,下意识看向还被我捂着嘴的降谷零。
他之前一直保持着僵硬而紧绷的姿势,这时候却毫无预兆地放松下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猝不及防之下把他努力硬撑着的力完全抽走了。
我站在降谷零身后,只看到他半边侧脸。
他死死咬着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能感受到他肩膀在轻微发颤,那些止不住的眼泪顺着我的指缝往下流淌。
这回轮到我僵在原地了。
从认识降谷零那天起,我就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即便面对冷眼,即便是遭遇排挤,即便是那天得到诸伏景光真诚的道歉,降谷零也没有在他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除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