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在位置上放下书包,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坐在我前面,正绷紧嘴角用橡皮用力擦桌子的降谷。
“你看我做什么?”大概是实在受不了我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他忍无可忍地转过头看向我。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降谷的正脸,也看到他脸上贴着的创口贴。
“放学后要一起回家吗?”我友好询问。
是的,我是来邀请他顺路回家的。
“……”
一时没得到回应,我还在思考是不是我没有说清楚,正犹豫要不要放缓语速再说一遍的时候,降谷才开口。
“为什么?”他紧皱眉头。
我谨慎地说出实话:“因为我们顺路。”
“……就这样?”
“就这样。”
降谷又皱起眉:“分组是老师决定的,你不用问我。”
四谷小学会把顺路的学生分到一组去?
这么看我根本不用专门来邀请降谷,只需要乖巧等着老师把我们俩分到一组,然后以‘我和降谷同学一起回去就可以了谢谢你麻生同学’为理由感激地婉拒麻生奈奈子的好意。
看着降谷警惕的神色,以及他脸上贴着的已经有一角微微翘起的毛糙创口贴,我突然想起麻生奈奈子对他的评价。
不太好相处吗?
“我当然知道,只是提前邀请的话更礼貌,而且我也很希望能和降谷君好好相处。”
降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十分勉强地回答:“……随便你。”
态度说不上很好,但也不算太差。
他说完后就又开始擦桌子,我就坐在他后面,忍不住好奇地瞄了一眼。
桌子上写的都是日文。
说实话,我现在的日文水平基本上算是个半文盲。
会听会说,但看不懂。
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小学生笔迹,我只能从一句话中辨识出“父親”和“男”,而这两个词之间则全是各种平假名。
按理来说我只要在心里默念出平假名的读音就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我还不怎么熟练,辨识一个平假名需要时间。
降谷意识到我在看的时候就立刻用胳膊遮挡住那些还没完全擦干净的字迹。
他没说话也没有转头看我,只是紧绷着身体,死死拽住他自己的袖子,用力到指尖都开始泛白。
“……”
我收回目光,假装自己刚刚什么也没有看到,低下头从书包里掏出国语课本。
等用余光确认他已经擦干净桌面,我才抬头。
“降谷君,能借我一支笔吗?”我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我今天出来太匆忙,忘记带笔了。”
其实我带了,但我总觉得如果我不说点什么打圆场,他就会一直保持着这种僵硬的气氛和我僵持。
降谷没回答我。
过了一会儿,一支铅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桌子前端。
“谢谢,降谷君。”
“……”
没得到回应,意料之中。
我拿起那支铅笔,一眼就看到笔杆上面贴着的标签。
「降谷零」
字迹一笔一划,看得出来他在写的时候很认真,工整之余还带着小学生独有的圆润和稚嫩感。
——原来降谷君的全名是降谷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