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一碗热腾腾的面,总会让人满头大汗,但唐珺很喜欢这种感觉,碳水入肚让唐珺觉得有些晕乎,但也很舒服。
也该回去了,起身离开,灼热的阳光让唐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和行风旻告别时那份短暂的轻松感,在走到楼道口的瞬间便荡然无存。正午的烈阳似乎根本无法穿透这里的阴翳,一股比记忆中更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激得她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方才聊天时微微扬起的嘴角早已绷紧。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奶茶杯,软塌的杯壁立刻凹陷下去,冰凉的液体浸湿指尖,勒出一圈失血的白。“早晚都得回去的……”
她低声给自己打气,“街上都是人,没事的,白天能有什么……”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在尖叫着提醒她昨晚的遭遇。她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压下喉咙口的紧涩,这才鼓起残存的勇气,抬脚迈向那片阴影。
“现在想和我谈谈吗?”
一道砂纸摩擦般的嗓音陡然响起
刚鼓起的勇气差点被戳破。她猛地扭头。
墙角处,一个打扮诡异的老头斜倚着,穿一身半旧的中山装,手里漫不经心地抛着几枚铜钱,正咧着嘴冲她笑。
谁啊这是?
唐珺下意识左右张望,空荡的街角除了她,再无旁人。
她用吸管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找我?
老头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那表情分明在说:不然呢?
唐珺其实不近视,但她有个习惯:遇到一时认不清的人,就假装近视,一边往前走一边慢吞吞地掏眼镜戴上。
这个动作能争取时间,能尽量避免认不出人的尴尬。
唐珺从包里摸出眼镜架在鼻梁上,一步步挪近,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
是昨天那个碰瓷讹钱的老头!
他不会不死心还想讹钱吧?
“是你?”唐珺直直的站在原地,警惕地扫视着这个老头,握着手机随时准备报警——无他,老头这身行头比昨天更像骗子了。
“你又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又干又硬。“要钱没有。”
老头嘿嘿一笑,树皮一样的老脸皱在一起,显得慈悲又恶心,他将铜钱收回掌心,手指分明还有些颤抖,神态却比昨日那副无赖模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郑重。 “小丫头,别紧张。昨天…是老夫不对,方式粗鲁了些,请原谅我,之前无论如何,那东西都不出来。”他顿了顿,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唐珺身后的居民楼,“但老夫并非虚言恐吓。你住的这地方,水深得很呐。”
唐珺心一沉——他难道知道自己昨天的遭遇?
看着唐珺的神情变化,他压低了声音,上前一步。
“那小鬼…狡猾得很,老夫在此地徘徊多日,直至昨日意外卜得一卦,才知转机应在你身上。昨日那般作为,一是想试试你的根底,二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惊动那小鬼,逼那它现出形来。”
唐珺皱紧眉头。这老头的话胡言乱语,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可她昨晚的遭遇也是真的,那段不愿回忆起的经历,让唐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语气生硬,试图掩饰内心的动摇。
“你昨晚是不是做了个噩梦?那可不止是个梦哦” 老头目光灼灼,仿佛能看穿她强装的镇定,“浑身酸疼,像是被拆过一遍?精气损耗,心神不宁?小姑娘,你已是局中人,躲是躲不掉的哦,现在无论你去到那,那小鬼都会跟上你的。”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更显凝重:“老夫学艺不精,独自应对确有些吃力。但你不同,你被它盯上了,她不会轻易放过你。我助你一力,或有一线生机 。至少…让我有些施展空间,看能不能收了它,如何?”
唐珺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找出欺诈的痕迹。老人的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急切,有精明的算计,但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又掺杂着一丝真切的、对某种危险的忧虑。她攥紧了手,塑料奶茶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仿佛瞬间抽离了夏日的烈阳,坠入了冰冷的湖水的最深处。楼梯间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记忆与老头诡异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在她脑中嗡嗡作响,让她心乱如麻。
沉默了良久,掌心的冷汗几乎要浸湿手机。她最终没有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生硬地、几乎是逃避般地转开话题,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
“……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东西?”
老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信与不信,你心里已有判断。若改了主意,老夫近日都会在附近,给你点小提示,今天谨慎行事,否则会有不小的麻烦哦。记住,迟则生变,到时候若再出现些其他东西的话……”
没把话说完,他便直接转身踱入阴影之中,留下唐珺独自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现在又只剩唐珺自己了。她望着不远处的高楼,密密麻麻的空调外机挂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只只无神的眼睛。唐珺莫名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时期,那段痛苦的记忆似乎通过这栋相似的高楼,悄然爬回她的脑海。
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声回荡在耳边。唐珺不愿让这种情绪继续腐蚀自己的心神。
“算了,买点喝的。”她几乎是喃喃自语,此时她太需要需要一个具体的行动来打断这令人不适的思绪循环。
便利店的门一开一合,唐珺拎着一瓶廉价白酒走出来。透明的液体在透明的瓶子里晃动。
这习惯不好,她知道,但这个方法帮她熬过了许多不易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