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遂宁特意拿了一盒自己晒制的菊花茶,又挑了两匹皇上赏赐给相果心的衣料,一并交给童四月。
童四月红着脸收下了,特别是那两匹布料,是宫中进贡的料子,又光滑又密实。
倒是可以做几件衣裳。
童四月却不舍得。抱着两匹料子锁进了箱子里,说什么也不愿意拿出来了。
相果心没心没肺的,童四月比他成熟些。
“听说皇上封他做五品官了。我爹说果心年纪不大,挺有出息。”
“是啊,五品官是封了,就是少一位夫人。”相遂宁打趣。
童四月便不接话了,只是笑。
从流云坊出来,雨又密了一些,相遂宁撑着伞慢慢走到一处街角,本想着在茶楼里避一避,不想被人伸手一拉,直接拉到了一辆马车里。
是蓝褪。
马车来到一处偏僻的寺庙里。
蓝褪把马拴在大榕树下,雨渐渐停了,天边灰青色。
长话短说。
蓝褪把汤五临死前说的事跟相遂宁说了一遍。
只觉得头顶有惊雷一般,震的相遂宁许久没回过神来。
一颗水滴从相遂宁的头发落进相遂宁的眼睛里。
相遂宁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心中酸涩,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想到她的娘唐氏。
唐氏疯癫。
都说唐氏是因为汤小娘的刺激,是因为相大英的宠妾灭妻,所以受不了刺激才疯癫的。
如今想来,焉知唐氏不是因为知道了事情真相才疯癫的?
她跟相大英也算夫妻恩爱。她唯一的儿子替代前太子而死,前太子却隐姓埋名生活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哪有不疯癫的道理。
想想这几年里,相大英处处宠着汤小娘,宠着相果心,想着汤五说的,相大英为了护住承昭帝的儿子,亲自葬送了自己的儿子,突然有点看不透相大英了。
小时候父亲不疼,心里也埋怨过很多次。
这次突然有点心塞。
寺庙的钟声沉闷又厚重。
雨水冲刷着寺庙的灰瓦,山林里的树也被冲刷得油亮油亮的。
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
又潮湿,又清新。
相遂宁觉得有眼泪顺着眼角从脸庞流了下来。
晶莹的眼泪,滚烫的眼泪。
蓝褪抱着刀,默默地看着她。
日头躲到了树后。
山林里渐渐暗淡下来。
寺庙的灰瓦又蒙上了一层更深的灰。
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山林寂寞,落叶有声。
“你哭了。”蓝褪盯着相遂宁。
“没有,只是雨水蒙了眼睛。”
“有时候我娘也这样说。”
“蓝大人以后离我远些吧。”
“为何?”
“若汤五所说为实,那包庇前朝太子,便是死罪,其罪可诛,蓝大人跟我们相家走得太近,没有什么好处。”
“我不怕那个。”
“我不想连累无辜。”
“你没有连累无辜。”
“说不准哪天我们家就满门抄斩了。”相遂宁无奈地叹了口气。
沿途风景,匆匆而过。
掌灯时分,相遂宁才回到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