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36

同学们为能找到一个好工作而忙碌着。他们的专业学制两年。两年已过去大半，而骆章却还没有进入状态。他猛然发现在自己的浑浑噩噩中，大学生活已临近尾声，这时候他打听到系里给他们这年级四个专升本的名额。在和父母商量，取得了父母的同意之后，骆章开始积极地争取这样一个名额。好像他从来没有如此主动地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他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可是这并不是真正的他，他的激情和热情让他克服了他的怯懦和退让。他如愿以偿。

系里没有本科，专升本意味着要转院系。他转到了经济贸易学院，在现代经济管理专业插班读大二，这就是说原本短暂的两年大学生活被延长到了漫长的五年。他还有三年的时间学习。

骆章认真地计划着这三年，他不会再迷迷糊糊地混日子了，他要充分地利用每一分每一秒。他要把自己的专业钻研深透。然后他又捧起了那些智慧的大部头。他不再管别人怎么看，他如饥似渴地吮吸着他需要的营养。你永远无法左右别人的目光，可是你能左右你自己。做你自己吧。但丁潇洒地告诉他：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一代人垮掉了，但总有极少数人坚守着精神的堡垒。在大家都标榜个性的时代，他们的独立和丰富让他们的个性脱颖而出。骆章获得了校团委颁发的五四青年勋章。同学们对此不以为然，他们认为这样的荣誉已经过时。他们错了。骆章很肯定地告诉他们：追求独立和先进的精神将世代相传永不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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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目睹了骆章的巨变。从前那个羞涩胆怯的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自主的男子汉，她欣赏骆章的独立特行，孔武有力并不能成就真正的男子汉，思想的成熟才是男子汉的正名标志。骆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骆章依旧沉默寡言，可是他的沉默寡言已经有了丰富的内在支撑。当童童和骆章讨论某些问题时，骆章已不再回避矛盾，他会做出他的分析，给出他的判断。

童童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骆章呆在一起，那种喜悦是与陈爽相处时无法比拟的。陈爽在她眼里永远是个孩子，是她保护和宠爱的对象，到了骆章这里，情况却恰恰相反。面对骆章，童童不再觉得自己无所不在，她的优势不再成立。骆章比她懂得更多，当骆章对她的狭隘和无知提出温和而中肯的建议时，她仿佛成了被骆章保护和宠爱的孩子。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在她是全新的体验。

童童一次次地把陈爽和骆章作比较。她想自己是爱着陈爽的，但是对陈爽的爱有太多的杂质，比如同情，比如责任，比如性。性让她丧失了甄别情感的能力，而骆章对她的尊重和爱戴又让她重新恢复了这种能力。爱情不是基于崇高和纯洁吗？她想她因而也是爱着骆章的。归根到底，这样的爱才是有说服力的爱。

童童意识到自己被骆章征服了，这种征服不是一个突然的拥抱和热吻，不是肌肤相亲的肉体征服，而是水滴石穿潜移默化的精神占领。朋友都是同路的人，恋人更是要质地相同。童童认定了骆章才是她要找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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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报名参加了一场全国性的专业舞蹈大赛，她请骆章作自己的顾问，为她编排舞蹈动作出谋划策。每个周末他们都在一起，在借来的练习厅里，针对没一个细节殚精竭虑。最后出来的效果令人满意。童童的独舞《追日》载誉而归，一举夺得了青年组个人第二名的好成绩。在北京时，童童迫不及待地通知了骆章，让骆章第一时间分享了她的快乐。

回来后，他们在小饭馆里为这次天衣无缝的默契合作举杯庆祝。童童特意挑选了这家小饭馆，这里是她开始的纪念地。他们喝了不少酒，童童觉得自己的耳朵一片灼热。

有一个疑问一直存放在我心里，童童望着骆章说，今天我一定要确实这个疑问。

童童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沉吟了一会儿又说，在咱们小学的教学楼后，很长一段时间那是我做梦的舞台。我在那儿练习舞蹈，我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激励着我。后来陈爽出现了，我以为激励我的人就是陈爽。但是陈爽的眼睛闪不出那样的光芒。

童童更深地望着骆章说，他不是陈爽；告诉我，他是谁？

骆章没有回答。童童等待着骆章回答，很久很久，骆章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直到最后骆章依然没有回答。望着骆章在夜雾中消失，童童的眼泪就漫了出来，泛滥成灾。她突然感到冷，很冷很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她知道她不能像控制陈爽一样控制骆章，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骆章消失。她承认她被打败了。在骆章面前，她的骄傲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