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解基础规则，语速平稳清晰。天童听得认真，但身体不时小幅度晃动，他的精力实在过剩。

几个人围坐了一圈，对局开始。天童的第一步棋就下在了天元（棋盘正中心）。

藤原昭眉梢微挑：“很豪迈的着手。”

“中心点！最醒目！”天童得意地说。

昭没有选择常见的占角，而是落在了一个略显偏僻的小目位置。棋局缓慢推进。天童的棋路毫无章法，全凭一时兴起，时而大胆冒进，时而莫名其妙地保守，完全违背棋理，却也因此带着一种难以预测的混乱。

藤原昭应对得从容，但她思考的时间稍微变长了一点。牛岛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棋盘上，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昭，更像在观察一个不断变化的、活生生的谜团。

“这里，”天童忽然把一个白子拍在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地方，打断了黑棋一条潜在的大龙联络，“感觉放这里就对了！”

藤原昭看着那个落点，沉默了片刻。那确实是一个敏锐的、破坏性的直觉点。她抬起眼，看了看天童兴奋的脸。

“很厉害的感觉，天童君。”她称赞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惊讶，“这一手，很有效。”

“是吧是吧！”天童更高兴了，“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她巧妙地引导着棋局，既不让天童输得太快失去兴趣，又时不时设置一些小障碍，观察他如何用那种跳跃的思维破局。

天童沉浸在这种新奇的对战游戏中，不时发出“咦？”“哦！”“原来如此！”的感叹。

牛岛不知何时走进了部室，站在天童身后看着棋局。他的影子投在棋盘上，笼罩了半边。

“若利也来试试？”天童抬头问。

牛岛摇头：“看不懂。”

“很简单的啦！就是包围和反包围嘛！”天童比划着。

牛岛沉默了一下，最终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没有靠近，但也没有离开。

一盘终了，自然是天童大败，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兴奋地复盘着自己那几个“神之一手”。

“今天就到这里吧。”她将最后一颗白子收入罐中，“部活时间快结束了。”

一行人吵吵嚷嚷地走出围棋部室。走廊里已经空了大半，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

“昭酱明天见！”天童活力十足地挥手，拽着还想说什么的濑见和山形率先跑向楼梯口，“赶紧去抢浴室！”

转眼间，走廊只剩下藤原和牛岛。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社团活动收尾的声响。

两人沉默地并肩。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走廊地板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牛岛侧头看了她一眼。夕阳的光线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看不清眼神。

走到鞋柜处换好鞋，走出教学楼。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明天见。”昭在女生校舍楼前停下脚步，她的声音很轻，好像要消散在风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牛岛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他独自回到校舍，刚换了衣服在床上坐下，天童拉开了房门，对他嘿嘿一笑，牛岛心领神会的从包里掏出那本已经看完的jump还给他：“谢谢。”

“唉唉，我不是来要这个啦，”他接过漫画，举起手机，“我是来找你要昭酱的line，刚才忘记了。”

牛岛有些意外：“我没有。”

这下轮到天童愣住了，还没等他开口，山形从上铺探出头：“不会吧？你们不是认识很多年了吗？连line都没加？”

牛岛叠着刚换下来的制服，动作一丝不苟：“之前不需要。”

“那现在需要了嘛！”天童盘腿坐在牛岛床铺上，“没有line，电话号码总有吧？发短信问问不就好了。”

牛岛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漆黑，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解锁，点开电话通讯录，列表简短得可怜。大部分是排球部队员，还有几个教练和老师。

没有藤原昭。

他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几秒。窗外传来其他宿舍的喧闹声，衬得这间屋子格外安静。

“……她可能不用line。”牛岛突然有些烦躁，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口不择言。

“怎么可能！”天童果然大叫，“现在哪有人不用line的！昭酱看起来又不是老古董！”

山形点头附和：“而且就算以前不用，肯定也会重新注册吧？不然怎么跟同学联系？”

牛岛没说话，起身把叠好的制服放进衣柜，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

“我饿了。”他说，转身朝门口走去，“去吃饭。”

“啊！等等！若利你别想逃！”天童跳起来追上去，山形也赶紧爬下床。

食堂里人头攒动。牛岛端着堆成小山的餐盘找到空位，天童和山形紧跟其后。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问嘛？”天童嚼着寿司，含糊不清地追问，“不然我直接去班上找她好了？”

牛岛吃饭的速度很快：“随你。”

“真是的……”天童泄气地说，“若利有时候真是让人搞不懂。”

山形看看牛岛，又看看天童，明智地选择了埋头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