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变成了十足的愕然。
一株叶片肥厚的绿植,正对着她欢快地摇晃着顶端唯一的“叶片尾巴”,发出惟妙惟肖的“汪汪”声。
“什么怪东西?”叶枫触电般缩回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赫连霄,“师尊,我们天和宗真的还安全吗?我不记得我们天和宗什么时候划到魔界里去了。”
“别瞎扯,我只能按照雅老祖的要求在做实验,那些……只能算是一点曲折。”赫连霄道。
“什么要求?转行去当魔修的要求吗?”叶枫看了一眼院子里群魔乱舞的画面,不留情面道
赫连霄额角青筋跳了跳:“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今天陪秦师姐,不回来了吗?”
叶枫解释道:“秦师姐突然有事,让我先回来了,还叮嘱我别乱跑。”
“哦。”
叶枫见赫连霄脸色不善,认真想了想,建议道:“师尊,既然您自己琢磨不通,雅老祖又只给了提示没给说明书,您干嘛不再去问问他老人家呢?万一他当时忘了说什么关键步骤呢?死马当活马医嘛!”
赫连霄闻言,和黎戈对视一眼。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叶枫的话不无道理。赫连雅毕竟是创丹者,或许真有什么感悟是没和他说的。
“也罢。”赫连霄站起身,拍了拍衣袍,“就去再去骚……请教老祖一回。黎戈,你同我一道去。”保险起见,还是和黎戈一道去吧,不为别的,就为了赫连雅刻薄发言时,赫连霄能看几眼黎戈,幻想他万年前折磨赫连雅的画面,宽慰自己几分罢了。
“好。”
两人趁着月色,再次来到寂静的祠堂。祠堂内灯火长明,供奉着历代先祖的魂灯,幽幽燃烧,照亮了整个祠堂。
赫连霄径直走到赫连雅的牌位前,恭敬上香,正准备凝神呼唤老祖宗,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扫过了侧前方那一盏属于赫连昭的魂灯。
只见那原本应该稳定燃烧,散发温和光晕的魂灯,此刻灯火竟极其不稳定地忽明忽灭,光芒时而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仅剩一点豆大的金芒苦苦挣扎,时而又猛地亮起,却带着一种急促而紊乱的波动,仿佛魂灯的主人正身处极大的险境,生死悬于一线。
“哥!”
赫连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冻结。他脸色煞白,惊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原地,瞳孔骤缩,无边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般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触碰那盏魂灯,指尖却颤抖得厉害。
黎戈的反应极快,在赫连霄失态的瞬间便已闪身至他身旁,一把扶住他几乎脱力的手臂,同时目光锐利地锁定了那盏异变的魂灯。他眉头紧蹙,感受到那明灭不定的火光中传递出的极度不稳定与危险的气息。
就在祠堂内气氛凝固,赫连霄因兄长生死不明而方寸大乱之际,他感觉到一种温度的变化。并非是心寒所致,地上凝结的冰霜证实了这一点。
紧接着,一个他绝不该在此地听到的、异常熟悉的,属于秦子乐的嗓音,带着一种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温和到近乎诡异的平静,在他身后响起:“需要帮忙吗?”
赫连霄猛地回头。
月光与魂灯火光的交织下,“秦子乐”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几乎与他面贴着面。她的脸上笑意盈盈,却不是秦子乐惯有的,略显腼腆的微笑。
这过于惊悚的一幕让赫连霄头皮炸开,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拔剑!然而,一只微凉的手更快地覆上了他按在剑柄的手背,是黎戈。
黎戈的手稳定而有力,制止了他的过激反应,同时将他轻轻向后带了半步,自己则侧身微微挡在了他与“秦子乐”之间。
赫连霄惊魂未定,心脏狂跳,但被黎戈这一阻,他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凝神看去。
不对。
这不是秦子乐。
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但那双眼睛……
秦子乐的眼睛总是有些疲惫,偶尔流露迷茫。而眼前这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里面没有丝毫怯波动,只有一种历经无尽岁月后看惯生死轮回的温和漠然。
那笑意挂在脸上,却未曾真正触及眼底,反而透着一股非人的疏离。
她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威仪内敛,如同陈旧丝绸裹着冰冷玉石,柔和与淡漠达成一种荒诞的平衡:她能包容一切,也能轻易地将一切纳入她既定的规则之中,不容反抗。
赫连霄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认得这张脸,但他更清晰地知道,眼前的存在,绝非那个困于藏书阁且资质平庸的筑基女修秦子乐。
她是——
“酆天子,再会,别来无恙。”黎戈说出了那个答案。
酆天子的目光淡淡扫过惊骇欲绝的赫连霄,以及在瞬间已呈保护姿态的黎戈,笑意似乎浓了几分。最终,她还是将目光落在了那盏明灭不定的,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的魂灯之上。
她维持着那抹诡异的柔和微笑,再次开口:“你兄长这孩子,遇到大麻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