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925】

她自从那天被妈妈从高崖上的巢穴中推出来开始，便一直在飞。崖下是海。一开始在坠落过程中学会了扇翅膀、但也没有飞回巢穴，是因为没有学会拐弯。而后来学会了拐弯也依旧没有飞回巢穴，则是因为已经飞出去很远了，往前和返回都似乎同样费劲，不如继续飞，反正本就得迁徙。

说是“一直在飞”，好像也不很准确，因为累了饿了也会落在水面上歇一歇、探下去寻些虾蟹小鱼。但确实一直在前行。迁徙的大部队还未启程，而她又离巢太早，于是便孤零零只一双翅膀、没有谁作伴。

妈妈在很早就说过，她们只要到时节，自然就会知道该去何处，飞去看似遥远的彼岸其实就像知道鱼虾可以吃一般自然。所以她即使独自飞行，也并不多担心，毕竟妈妈都说了，自动就会，有本能。

可她其实早就偏离应是的航线很远很远，远到，本该去往温暖的地方，却越飞越觉得寒凉。当朔风搓开她的羽翼、钻进绒羽下、令她不住发抖时，她终于意识到，“我飞错了方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秋日暖阳令她产生了温柔的错觉后，冬天的来临如此迅速。再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身下的海面开始出现冰壳，随着风浪“砢砢”作响，鱼虾蟹也都躲去温暖的深海，逐日地愈加难以觅食。下雪了，她在白色的纷纷雪幕中，似成为雪花中的一片，在风中斜斜低飞。

“请给我一个温暖的地方，如巢穴，如春日，如天堂”，她艰难扇动着嵌着许多由落雪被体温化成水、又冻结成的冰碴儿的沉重翅膀。其实已经没有目的地了，但仍如此期望着。

她终将坠落，终将变成冰川中的琥珀在海面飘摇，终将在春天重新见到阳光，但是以尸骸的模样。但现在，她仍在飞翔，没有目的地，一直一直飞翔。

故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