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极西,大荒尽头。
这里的风,早已失却了寻常的温顺,常年裹挟着金铁砂砾,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打磨得粗粝、坚硬、棱角分明。
莽莽荒原之上,唯有一座巨城如远古神魔的遗骸般矗立——龙岩主城!
它通体由一种罕见而沉重的暗青玄铁岩垒砌而成,城墙高耸入云,表面布满了无数刀劈斧凿留下的深邃沟壑。
夕阳如血,泼洒在这座沉默的钢铁巨兽身上,非但未带来丝毫暖意,反将其映照得愈发狰狞、肃杀,仿佛一头饮饱了鲜血,正于暮色中假寐的洪荒凶兽。
就在这血色黄昏最浓烈的时刻,一个身影,踏着被罡风卷起的滚滚烟尘,一步步走入了龙岩主城那巨大而压迫的阴影之中。
身影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天地脉动的间隙上。
来人很年轻,仍是少年,面容俊朗而坚毅,唯有一双眸子,沉静得如同亘古无波的寒潭,倒映着凌厉的锋芒。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负之物——一具狭长的古朴剑匣。
这剑匣通体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黯沉血红色,非金非木,更似某种混沌初开时凝结的原始胎膜。
匣身之上,布满了浑然天成的血色纹路,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缓缓流淌,吞吐着混沌气流。
一种古老到超越时光长河的苍茫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仿佛有穿透了万古的光芒在这个时代绽放。
“终于到云州了啊……”
少年背负剑匣,步履从容,一双眼睛更是展露出无与伦比的锋芒。
“希望徐老不要骗我,冥王塔,真的有完整无缺的大叶冥王经……”
他正欲寻个寻常客栈落脚,一股馥郁却带着几分急躁的香风猛地袭来,伴随着一声清脆却隐含命令的娇叱:
“喂!就你了!别动!”
话音未落,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已不由分说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指间传来的力量不小。
少年脚步稳稳一顿,如山岳生根,手腕微不可查地一沉一滑。
他侧目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堪称倾城的容颜!
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琼鼻挺翘,朱唇饱满,肌肤吹弹可破。
只是此刻,这张明艳的脸庞上,飞扬的眉梢紧蹙,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厌烦与急躁,破坏了那份本应柔美的韵味。
她一身华贵的月白云锦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飞凤纹样,腰间悬挂着一枚巴掌大小、通体赤红如火的龙形令牌。
令牌中央一个古篆“城”字熠熠生辉,灼灼其华,昭示着其不容置疑的身份——
龙岩主城少城主,上官静!
上官静根本没给少年任何开口询问的机会,一个闪身躲到了少年背后,指着前方那个街道说:“看见那个家伙没?落尘剑阁的狗皮膏药!烦都烦死了!帮我挡一挡!”
随着她所指的方向,原本还算喧闹的长街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人群如被无形巨力劈开的潮水,带着惊恐与敬畏,仓惶地向两侧退避,硬生生让出一条宽阔得有些过分的通路。
一个身着月白剑袍的青年,在七八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剑侍簇拥下,正龙行虎步而来。
青年面容算得上俊朗,但眉宇间那抹如同跗骨之蛆的阴鸷与狂傲,将他所有的光彩都扭曲成了令人心悸的森寒。
他的目光炽热如火炬,牢牢锁死在上官静身上,那份炽热中翻滚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以及一种视万物为蝼蚁的绝对掌控感。
落尘剑阁!
云州五大擎天巨擘之一,剑道圣地!
而他,正是此代阁主亲传弟子,位列第十的剑子!
地位尊崇,锋芒所向,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