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暖阳透过初心光伏邻市分公司的窗户,落在铺满图纸的会议桌上。
雪松指尖捏着支铅笔,在储能系统的设计图上标注着参数,铅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与窗外工地传来的塔吊轰鸣形成奇妙的共鸣。
林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培训基地招生简章,脸上满是笑意:“雪松,你看,第一批学员报名就满了,都是周边县的贫困户,李教授说下周亲自来讲课。”
雪松抬头时,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指尖触到一片滚烫。
“怎么这么烫?”林峰连忙放下简章,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里一紧,“你发烧了?昨晚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又熬到后半夜了?”
“没事,可能是昨晚调试设备着凉了。”雪松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温水,喉咙里泛起一阵干涩的疼,“培训基地的事盯紧点,教材我已经改完了,放在你桌上。邻市的储能试点项目,明天要跟供电局对接,你……”话没说完,一阵眩晕袭来,他手里的铅笔“嗒”地掉在图纸上。
林峰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声音都变了调:“还说没事!现在就去医院!”他不由分说地拿起雪松的外套,半扶半搀地把人往门外带。
工地上的老陈和栓柱正好过来送进度报表,看见这场景,连忙跑过来帮忙:“靳工这是咋了?脸这么红!”“发烧了,去医院!”林峰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老陈,工地的事你先盯着,有问题随时打电话。”
医院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雪松靠在长椅上,额头敷着冰袋,意识渐渐清晰了些。林峰拿着体温计跑过来,脸色凝重:“39.8度!医生说要抽血化验,再做个ct。”
雪松想站起身,却被林峰按回座位:“你老实坐着,我去办手续。”看着林峰匆匆离去的背影,雪松想起四年前两人第一次去李家庄工地,也是这样,林峰永远在他身后,把所有杂事都打理得妥帖。
抽血时,护士看着雪松苍白的脸,忍不住叮嘱:“年轻人别太拼了,身体是本钱。你这血常规里白细胞和血小板都不正常,得好好检查。”
雪松笑了笑,没往心里去——这些年在工地摸爬滚打,小病小痛早就习以为常,上次在河西村冒雪抢修,烧到39度也只是吃片退烧药就扛过去了。
ct结果出来时,已经是傍晚。医生拿着片子,眉头紧锁地把林峰叫到办公室。雪松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他掏出手机,翻到靠山屯电站的实时监测数据,屏幕上的发电量曲线平稳运行,才稍稍松了口气。
林峰从办公室出来时,脸色白得像纸,手里的诊断报告捏得发皱。“医生怎么说?”雪松站起身,话音刚落,就看见林峰眼里的泪掉了下来。这是他认识林峰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个天塌下来都笑着扛的男人掉眼泪。“雪松……”林峰的声音哽咽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把诊断报告递了过去。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七个黑色的宋体字像七把重锤,砸在雪松的心上。他手指颤抖着划过报告上的诊断结论,耳边嗡嗡作响,医生后续的治疗建议、林峰的哭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想起父亲临终前也是这样,拿着一张薄薄的诊断报告,却重得像座山。
“不会错的,医生说要再做骨穿确诊,但……”林峰伸手想扶住他,却被雪松躲开了。雪松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初春的晚风带着寒意吹进来,却吹不散他心里的阴霾。“储能项目的方案,我放在电脑d盘的‘应急’文件夹里,里面有详细的技术参数。”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培训基地的教材,我标了重点,让李教授多费心。还有老陈和栓柱,他们跟着咱们这么久,以后公司要是……”
“别说了!”林峰打断他,上前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什么以后!医生说了,现在治疗还来得及,咱们马上住院!钱的事你别管,公司的流动资金、我的存款,不够咱们再借!”雪松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峰子,我不怕死,我就是不甘心。咱们的储能系统还没研发成功,培训基地还没开课,还有那么多村等着装光伏……”
住院手续是老陈和栓柱帮忙办的。当两人提着保温桶走进病房时,看见雪松正靠在床头改图纸,林峰坐在旁边,眼圈通红地给她削苹果。“靳工,你咋不早说身体不舒服!”老陈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鸡汤,“这是俺家老婆子炖的,补身子,你快喝点。”栓柱站在旁边,手里攥着个布包,局促地说:“靳工,俺们村凑了点钱,虽然不多,你别嫌少。”
雪松看着布包里一沓沓皱巴巴的零钱,心里一热。他把图纸放在一边,接过老陈递来的鸡汤:“谢谢你们,钱我不能要,公司有钱。”“靳工,这是俺们的心意!”老栓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拄着拐杖,身后跟着几个村民,手里都提着自家种的蔬菜和鸡蛋,“听说你病了,俺们连夜赶过来的。你为俺们村做了那么多事,俺们不能不管!”
病房里一下子挤满了人,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叮嘱着,有的说要找老中医给看看,有的说要去庙里烧香祈福。雪松靠在床头,听着熟悉的乡音,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在靠山屯冒雪抢修电站,村民们端来的热姜茶;想起在渔民村解决塘埂纠纷,老马头送来的鲜鱼;想起在邻市处理祖坟山问题,张大爷送来的姜汤。这些他曾经付出的真心,如今都变成了温暖的回报,像初春的暖阳,照进了冰冷的病房。
骨穿结果出来后,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中危。医生制定了化疗方案,第一疗程就需要二十天。化疗的副作用很快显现出来,雪松开始剧烈呕吐,吃什么吐什么,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林峰每天守在病房里,给他擦身、喂饭、按摩,曾经雷厉风行的项目经理,如今变成了细致入微的护工。
老周和李教授来看他时,雪松正在昏睡。林峰把他们拉到走廊,低声说着病情。老周看着病房里消瘦的雪松,眼圈发红:“这孩子,从小就犟,什么事都自己扛。当年学打桩机,别人练两个小时就歇了,他能练一下午,手上磨得全是泡。”李教授叹了口气:“他的储能系统方案我看了,很有创新性,要是能研发成功,能填补区域空白。咱们得帮他,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
等雪松醒来时,老周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的储能系统方案。“周师傅……”雪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老周放下方案,给她递了杯温水:“你的方案我看了,技术路线没问题,我已经联系了市里的科研院所,他们愿意合作研发。你安心治病,技术的事有我们。”李教授也说:“培训基地的课我已经安排好了,第一期学员下周开课,我会把你的教材精髓都教给他们。”
雪松看着两位长辈,心里满是感激。他知道,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让他安心治病。“谢谢你们。”他顿了顿,看向林峰,“公司的事,你别太累了,实在不行就缓一缓,质量不能出问题。”林峰笑着点头:“放心吧,老陈和栓柱都很给力,邻市的项目进度没耽误,储能试点也跟供电局对接好了,就等研发团队进场。”
化疗间隙,雪松只要精神好点,就会用平板处理工作。他给技术组发邮件,指导储能系统的调试细节;他给培训基地的老师发消息,提醒教材里的重点难点;他还会让林峰把工地的进度照片发给他,一张一张地看,指出哪里需要改进。林峰心疼他,想把平板收起来,却被他拦住:“峰子,让我看看吧,看着这些,我就觉得有盼头。”
第一次化疗结束后,雪松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体温恢复了正常,也能吃下点东西了。出院那天,阳光格外好,林峰推着轮椅,把他带到了邻市的光伏产业园。远远望去,银色的光伏阵列在阳光下泛着光芒,储能试点的设备已经安装完毕,工人们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
“你看,储能系统的外壳用的是你说的防腐材料,能抗十级大风。”林峰指着远处的设备,“老陈他们每天都来检查,说一定要按你的要求来,半点不敢马虎。”雪松看着熟悉的工地,看着忙碌的工人们,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是他和林峰一手打拼出来的事业,是他们的初心,也是他们的希望。
正在调试设备的老陈看见他们,连忙跑过来:“靳工,你出院了!快看看,这是按你的方案装的,刚才试了一下,储能效率比预期的还高!”雪松扶着轮椅站起来,走到设备旁,伸手触摸着冰冷的外壳,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不错,接线很规范,滤波模块的位置也对。”他笑着说,眼里满是欣慰。
回到住处后,林峰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遍,阳光能从早到晚照进房间,窗台上摆着村民们送来的绿植,生机勃勃。每天早上,他都会给雪松熬小米粥,搭配着清淡的小菜;下午,他会推着轮椅,带他去小区的花园里晒太阳;晚上,两人就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工地的进度视频,聊公司的未来。
第二疗程化疗开始前,雪松去了一趟靠山屯。村里的光伏电站运行得很好,发电量比预期的还高,村民们的分红也拿到了手。老栓叔带着他去看村里的新小学,是用光伏电站的收益建的,孩子们正在操场上玩耍,笑声清脆。“靳工,这都是托你的福啊!”老栓叔的眼里满是感激,“孩子们都说,长大了要像你一样,建光伏电站,给更多人带来光明。”
雪松看着操场上奔跑的孩子们,心里满是感动。他蹲下来,摸了摸一个小男孩的头:“好好学习,以后建更先进的光伏电站。”小男孩用力点头:“叔叔,我知道你生病了,我妈妈说,好人会有好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雪松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转过身,怕被孩子们看见。
离开靠山屯时,村民们都来送行,手里提着自家的土特产,塞了满满一车。老马头从渔民村赶过来,给雪松带来了刚晒好的鱼干:“靳工,这鱼干泡汤喝,补身子。俺们村的立体养殖也搞起来了,去年赚了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栓柱的老伴眼睛好多了,能看清人的轮廓,她拉着雪松的手:“靳工,俺们天天给你祈福,你一定要好好的!”
回到医院后,雪松的心态好了很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而是积极配合治疗。化疗的副作用依然很大,但他每次疼得受不了时,就会拿出手机,看看靠山屯孩子们的照片,看看光伏电站的实时数据,心里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林峰每天都会给她讲公司的事,讲储能系统的研发进展,讲培训基地学员的学习情况,让他时刻感受到,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初夏时节,储能系统研发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老周带着研发团队来到医院,给雪松展示调试数据:“你看,储能效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七,超过了预期目标!下个月就能进行试运行了。”雪松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激动得手都发抖:“太好了!太好了!”李教授也带来了好消息:“培训基地第一期学员毕业了,二十个学员全部找到了工作,其中十五个进了光伏企业,五个回村负责本地电站的运维。”
那天晚上,雪松睡得特别香。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光伏电站的中央,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明亮。林峰、老周、李教授、老陈、栓柱,还有所有的村民和学员,都站在他身边,笑着向他招手。远处的孩子们正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上面画着光伏板的图案,在蓝天白云下格外醒目。
第三疗程化疗结束后,医生说雪松的病情控制得很好,骨髓穿刺结果显示,癌细胞的比例大幅下降,只要坚持治疗,有希望达到临床治愈。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林峰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雪松,我说过,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出院那天,初心光伏的员工们都来接他。他们举着写有“初心等你回家”的横幅,站在医院门口,脸上满是笑容。老陈走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靳工,欢迎回家!咱们的储能系统试运行成功了,发电量比以前提高了百分之十五!”栓柱也说:“培训基地的第二期学员也开课了,都是冲着咱们的口碑来的!”
坐在回公司的车上,雪松看着窗外的风景。初夏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亮。他想起了四年前那个暮春的雨天,他和林峰在李家庄接到第一份合同,那时的他们,眼里满是憧憬;想起了在河西村的寒夜,为了一根不合格的桩基连夜返工,那时的他们,心里满是坚持;想起了在邻市的工地,和村民们一起解决祖坟山的纠纷,那时的他们,心里满是真诚。
“峰子,”雪松突然开口,“等我好了,咱们去一趟南极吧。”林峰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啊,去看南极的极光,去看那里的光伏电站。”雪松点点头,眼里满是憧憬:“听说南极的日照时间很长,很适合建光伏电站。咱们要是能在那里建一座,就能给科考站提供清洁能源了。”
车驶进初心光伏的大门,雪松看见公司的楼顶上,也安装了光伏板,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楼前的广场上,摆着一座小型的光伏电站模型,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初心不改,向阳而生”。这是他和林峰创业时的初心,也是他们一直坚守的信念。
走进办公室,桌上摆着一束鲜花,是培训基地的学员们送来的,卡片上写着:“靳老师,祝您早日康复,我们会带着您的初心,把光伏技术带到更多地方。”雪松拿起卡片,指尖抚过“初心”两个字,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即使他暂时倒下了,初心光伏的精神也会一直传承下去,像阳光一样,照亮更多的地方。
林峰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温水:“休息会儿吧,下午老周和李教授要来,咱们一起讨论储能系统的推广方案。”雪松点点头,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光伏板。阳光透过光伏板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治疗的过程还很艰难,但他不怕。因为他有林峰的陪伴,有老周和李教授的支持,有团队的坚守,还有那么多信任他、支持他的人。
夕阳西下时,雪松和林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远处的光伏产业园。银色的光伏阵列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储能系统的指示灯闪烁着,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峰子,”雪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的力量,“等我好了,咱们一起把初心光伏做到全国去,让每一个村庄都能用上清洁能源,让每一个贫困户都能靠光伏脱贫。”
林峰用力点头,眼里满是坚定。他知道,这不仅是雪松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是初心光伏所有人的心愿。夕阳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远处的光伏阵列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温暖而坚定的画面。他们知道,只要初心不改,向阳而生,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实现不了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