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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老乡(1 / 1)

 夏至的豫北被热浪泡得发黏,靳雪松和林峰蹲在光伏支架的预埋件旁校准水平时,工装的袖口能拧出汗水来。正午的阳光把地面烤得发白,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远处项目部的蓝色彩钢板房泛着刺眼的光,张经理的身影出现在板房门口,挥着手臂喊他们过去——声音裹着热浪飘过来,带着点急促的调子。

“给你们俩找了个新舍友,咱河南老乡,叫赵建国,四十多岁,以前在山西干过光伏安装,经验足。”张经理擦着额角的汗,侧身让出身后的人。赵建国站在板房的阴影里,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个子不高,背有点驼,脸上堆着憨厚的笑,手里拎着个半旧的黑色帆布包,包带磨得发亮,显然用了不少年头。“以后就麻烦俩兄弟多照顾了,我初来乍到,啥都不熟。”他的豫北口音很浓,尾音带着点拖腔,听着倒是亲切。

雪松站起身时,左臂的石膏已经拆了,只留着层薄纱布,活动起来利索了不少。他打量着赵建国,见他眼角的皱纹里嵌着尘沙,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处有几处细小的疤痕——那是常年握工具留下的印记,倒像是个实在干活的人。“赵哥客气了,都是老乡,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林峰抢先开口,扛起地上的水平仪,“咱住203,就剩靠门那上铺了,我帮你搬东西。”

往宿舍走的路上,赵建国话不多,跟在两人身后,目光时不时扫过工地的光伏阵列,嘴里偶尔嘟囔一句“这支架间距标准”“预埋件打得挺实”,透着股内行的劲儿。雪松走在旁边,听他说起山西光伏项目的事,讲得条理清晰,连不同型号光伏板的安装角度都记得分明,心里的陌生感消了大半——在工地上,有真本事的人总是更容易让人信服。

203宿舍的门推开时,赵建国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在靠门的上铺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随即又堆起笑:“上铺好,通风,凉快。”他把帆布包扔到床上,包砸在床板上发出“咚”的轻响,里面似乎装着硬邦邦的东西。林峰要帮他铺床,被他拦住:“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哪能麻烦小兄弟。”说着从包里掏出卷凉席,动作麻利地铺在床板上,又拿出个叠得整齐的褥子,铺得平平整整。

雪松注意到,赵建国的帆布包里除了换洗衣物和一套工具,还装着台笔记本电脑——是台很旧的联想本,外壳掉了漆,边角磕得变形,却擦得干干净净。“赵哥还带电脑了?”林峰凑过去看,“这电脑够结实啊,能玩游戏不?”赵建国的手顿了一下,连忙把电脑往床里推了推:“就看看图纸,存点资料,老机器了,玩不了游戏。”他的声音有点含糊,避开了林峰的目光,转身去收拾行李。

中午吃饭时,赵建国主动给雪松和林峰添汤,还把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夹给他们:“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太油腻的,你们年轻人正是长力气的时候,多吃点。”食堂里的工友们都在聊工地的事,赵建国偶尔插几句话,说的都是施工技巧,引得老陈叔频频点头:“建国说得对,流沙层的支架就得这么加固,我以前在山西也这么干过。”几人聊得投机,连张经理都笑着说:“有建国在,咱们的支架安装更稳当了。”

下午开工后,赵建国果然展现出过硬的技术。他爬上支架校准光伏板的角度时,动作比年轻人还灵活,手里的扳手转得飞快,每颗螺丝都拧得恰到好处。雪松在下面递工具,看着他精准地调整着角度,忍不住赞叹:“赵哥,你这手艺真地道。”赵建国从支架上下来时,脸上带着汗,却笑得开心:“干这行几十年了,早就刻在骨子里了。”他接过雪松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雪松的手臂上,停留了两秒才移开。

收工回到宿舍时,天已经擦黑。赵建国先去洗澡,回来时穿着件白色的背心,露出的胳膊上肌肉不算发达,却很结实。他把电脑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插上电源,屏幕亮起来时发出微弱的光。雪松和林峰在旁边收拾工具,听见他敲击键盘的声音,节奏很慢,像是在打字。“赵哥在忙啥呢?”林峰随口问。赵建国头也没抬:“整理点图纸,明天要用。”键盘声停了一下,又继续响起来,比刚才快了些。

夜里,雪松被热醒时,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赵建国床头的电脑屏幕亮着,发出幽幽的蓝光,映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小风扇还在“嗡嗡”地转着,吹起的风带着点热气,却能闻到赵建国身上淡淡的肥皂味。他侧过头,看见赵建国坐在床沿,背对着他们,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发出“嗒嗒”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赵哥,还没睡啊?”雪松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赵建国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吓了一跳,手指停在键盘上,过了两秒才转过身,脸上带着点慌乱的笑:“图纸没整理完,赶赶工,不影响你们吧?”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能看见他额角的汗,眼神有些闪烁。“不影响,就是太晚了,注意休息。”雪松说完,翻了个身,却没了睡意——刚才赵建国转身时,他瞥见屏幕上似乎是聊天窗口,密密麻麻的文字,不像是图纸。

接下来的几天,赵建国每天晚上都要在电脑前待到很晚。有时雪松半夜醒来,还能看见他坐在床沿,背对着他们敲击键盘,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晃来晃去,像只诡异的眼睛。林峰也察觉到了异常,私下里跟雪松说:“赵哥这电脑用得也太勤了,天天半夜不睡觉,真在看图纸?”雪松皱着眉:“不好说,再观察观察,别瞎猜。”

这天晚上,雪松因为白天校准支架累得够呛,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压抑的笑声吵醒——是赵建国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诡异的兴奋。他悄悄睁开眼,看见赵建国依旧坐在床沿,身体微微颤抖,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屏幕的蓝光把他的脸照得惨白,嘴角向上扬着,那笑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怪异。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在铁皮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斑,刚好落在赵建国的椅子旁边。雪松屏住呼吸,慢慢侧过身,借着屏幕的蓝光,看清了赵建国屏幕上的内容:那是个聊天软件的窗口,头像都是男性的照片,对话框里的文字不堪入目,还夹杂着不少暧昧的表情。赵建国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打出一行字:“等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上次说的地方怎么样?”发送完消息,他又发出一阵压抑的笑,肩膀微微耸动着。

雪松的心脏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林峰,发现林峰也醒了,正睁着眼睛,惊恐地盯着赵建国的方向,身体绷得紧紧的。林峰察觉到雪松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宿舍里静得可怕,只有赵建国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和压抑的笑声,还有小风扇的“嗡嗡”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赵建国似乎没察觉到两人已经醒了,依旧沉浸在聊天中。他伸手挠了挠头,头发被抓得有些凌乱,眼神里透着一种雪松从未见过的狂热。屏幕上弹出一条回复,他看完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更快,发出的声音像是在打鼓。雪松感觉浑身发冷,即使在炎热的夏夜里,也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不知过了多久,赵建国终于关掉了电脑,屏幕的蓝光消失,宿舍里陷入一片漆黑。雪松听见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发出轻微的叹息声。过了一会儿,他又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雪松和林峰都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嗒”的一声轻响,是打火机的声音。黑暗中亮起一点橙红色的光,映出赵建国的侧脸,他正叼着根烟,慢慢吸着,烟雾在黑暗中升腾,带着点劣质烟草的味道。他的目光在宿舍里扫来扫去,停在雪松的床上时,停留了好几秒,那目光像是带着钩子,要把人看穿。雪松闭上眼睛,假装睡得很沉,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才慢慢移开。

赵建国抽完烟,又躺了下去,这次没再翻身,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雪松悄悄睁开眼,黑暗中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他转头看向林峰,林峰也刚好睁开眼,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相遇,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和不安。林峰轻轻动了动嘴唇,用口型说:“明天跟张经理说。”雪松点了点头,却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张经理说,总不能直接说赵建国半夜跟男人聊天,这太尴尬了。

第二天早上,雪松和林峰醒得很早,赵建国还在睡,嘴角带着笑,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两人收拾东西时尽量轻手轻脚,不想吵醒他。走出宿舍时,林峰压低声音说:“这赵哥肯定有问题,你看他昨晚那样子,太吓人了。”雪松皱着眉:“先别声张,看看他白天的表现,要是只是半夜聊天,没别的举动,就算了,毕竟都是老乡。”他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赵建国的行为很诡异,另一方面又不想因为误会把事情闹大。

早上开工时,赵建国依旧表现得很正常,和工友们有说有笑,干活也很卖力。他主动帮老陈叔扛支架,还细心地给小王讲解安装技巧,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雪松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的疑惑更深了——晚上那个诡异的赵建国和白天这个热情的赵建国,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中午吃饭时,赵建国坐在雪松和林峰旁边,给他们夹菜,还跟他们聊老家的事。“我老家就在安阳,离这儿不远,等项目结束了,我带你们去吃安阳的扁粉菜,味道绝了。”他说得兴致勃勃,眼里带着对家乡的眷恋。林峰勉强笑了笑,没说话,低头扒着饭。雪松也觉得很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能敷衍地点点头。

下午干活时,赵建国突然走到雪松身边,递给他一瓶水:“雪松,看你累得满头大汗,喝点水歇会儿。”他的目光落在雪松的脸上,带着点异样的温柔,看得雪松浑身不自在。“谢谢赵哥。”雪松接过水,赶紧转过身,继续干活,心里却泛起一阵恶心——他想起昨晚赵建国屏幕上的内容,再联想到他现在的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

收工回到宿舍,赵建国先去洗澡了。林峰凑到雪松身边,压低声音说:“你看他下午那眼神,太不对劲了,我觉得他肯定没安好心。”雪松也皱着眉:“我也觉得不对劲,不行的话,咱们跟张经理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调个宿舍。”话音刚落,赵建国就从澡堂回来了,两人赶紧闭上嘴,假装在收拾工具。

晚上,赵建国依旧坐在电脑前,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晃来晃去。雪松和林峰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却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赵建国站起来,慢慢走到雪松的床边,停下了脚步。雪松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紧了拳头,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他能感觉到赵建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灼热的温度,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十几秒,赵建国终于转身走回自己的床边,继续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雪松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悄悄转头看向林峰,林峰也吓得脸色惨白,正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雪松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慌,等赵建国睡了再说。

这一夜,雪松和林峰都没睡好,一直留意着赵建国的动静。赵建国直到凌晨才关掉电脑,躺下睡觉。两人等他睡熟后,才敢悄悄说话。“不行,明天必须跟张经理说,再这样下去,我快疯了。”林峰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是吓坏了。雪松也下定了决心:“好,明天一早就去找张经理,就算再尴尬,也不能再跟他住一屋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板房外就传来了工友们洗漱的动静。雪松和林峰睁着眼睛躺在黑暗里,昨晚的恐惧还像板房墙壁上的潮气,黏在皮肤里。“真要跟张经理说?”林峰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不确定的颤音。雪松侧头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赵建国还在熟睡,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那呼吸声和深夜里敲击键盘的狂热判若两人,让他突然犹豫了。“怎么说?说他半夜跟男人聊天?”雪松的声音干涩,“没凭没据,传出去倒像咱们造谣,再说……他也没真干啥出格的事。”林峰沉默了,黑暗中能听见他攥紧拳头的轻响,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那……就再忍忍?”雪松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像压了块湿泥,沉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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