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平在靳家又坐了约莫一个时辰,见珍珠抱着小雪松,脸上有了血色,说话也有了力气,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三妹,俺该回去了,娘还在家等着俺回话呢。” 二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好好养身子,有甚的委屈别憋着,记得给家里捎信。”
珍珠因为在坐月子,不能见风,她抱着孩子目送他到屋门口,眼里满是不舍:“二哥,路上慢点,到家了跟娘说俺好着呢哈。”
二平应着,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远。
珍珠坐在炕上,隔着结满厚厚冰花的玻璃窗户,模糊的看着二平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院墙的拐角。
她刚进屋,就听见隔壁屋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
李秀兰和靳长安一前一后从屋里走出来,刚才躲在屋里的怯懦劲儿一扫而空,尤其是李秀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平带来的东西,脚步都快了几分。
“你看看你,刚才二平在的时候咋不敢出来?” 李秀兰一边走,一边埋怨靳长安,手却已经伸向了装猪蹄的瓦罐,“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了眼馋。”
她的声音里满是急切,那副贪婪的模样,活像生怕别人抢了她的宝贝似的,恶婆婆的丑态暴露无遗。
团团刚才在旁边早就闻见了猪蹄的香味,这会儿见李秀兰要收东西,忍不住嚷嚷起来:“奶奶,我要吃猪蹄!我要吃!”
李秀兰正忙着搬瓦罐,被团团这么一吵,顿时不耐烦了,她回头斜了团团一眼:“丫头片子吃什么吃!这是给你弟弟的,跟你有甚关系?滚一边子玩去!”
团团被她凶得一哆嗦,眼圈瞬间红了,委屈地跑回屋,躲到珍珠身后,小手紧紧攥着珍珠的衣角。
珍珠看着女儿可怜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酸,却也懒得跟李秀兰争辩,只能轻轻拍了拍团团的背,小声安慰:“团团乖,等会儿娘给你煮鸡蛋吃。”
李秀兰才不管这些,她手脚麻利地把装猪蹄的瓦罐、装花生油的壶、还有一大块猪头肉都拿到灶房里,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哟哟....这些东西可得省着点吃。”
她打开瓦罐,看着里面炖得软烂的猪蹄,眼睛转了转,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这猪蹄是崔建平特地给珍珠下奶的,可李秀兰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趁着珍珠哄孩子,偷偷从瓦罐里挑了两块最大的猪蹄,用油纸包好,然后蹑着脚走到院子角落的地窖口,掀开盖子把猪蹄藏了进去 —— 她要留着,等下个月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藏好后,李秀兰把剩下的猪蹄倒进锅里,又往里面加了些水,装出一副要煮的样子。
靳长安没喝酒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状态比平时好了不少。
他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凑到珍珠身边,小心翼翼地从她怀里接过小雪松:“珍珠,你累了吧?俺来抱会儿孩子,你歇会儿。”
说着,他轻轻晃着怀里的小雪松,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看起来对孩子十分上心。
他满脸宠溺的吹着给儿子催尿的口哨:“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宝贝儿子快尿尿喽。”
过了一会儿,随着一阵小声的啼哭,小雪松的尿就滋了靳长安一脸,靳长安高兴的:“哇呀呀,宝贝儿子的尿真暖和。”
或许此刻,抱着日思夜盼的儿子,传宗接代的使命完成,让他稍微有了一些为人父亲、为人丈夫的责任感。
把完尿,靳长安又赶紧去拿尿布,动作还算熟练地给孩子换好,又转身给珍珠倒了杯热水:“你刚生完孩子,多喝点热水,别着凉了。”
他一会儿哄儿子,一会儿照顾珍珠,那副无微不至的模样,要是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个疼媳妇、爱孩子的好男人。
珍珠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泛起一丝暖意 —— 要是他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可她不知道,或许靳长安的殷勤不是装出来的,但他心里早就盘算起另外一件事。
刚才二平带来的猪头肉,香气勾得他心里直痒痒,他琢磨着,今晚要带着猪头肉,去找村里的那些狐朋狗友好好搓一顿,喝上几杯。
等李秀兰从厨房出来,靳长安赶紧凑了过去,压低声音对她说:“娘,二平带来的那猪头肉,你切一半给俺留着,俺今晚要出去一趟。”
李秀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知道了,俺给你留着,别喝太晚了,早点回来。”她一点都没觉得靳长安这样做不对,反而觉得儿子能跟村里的人搞好关系,是件好事。
珍珠在屋里隐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凉。
她抱着小小的雪松,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充满了失望 —— 她就不该对靳长安抱有期待。
他永远都是这样,心里只有自己。
团团靠在珍珠旁边,小声说:“妈妈,我还是想吃猪蹄。”
珍珠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眶泛红:“等弟弟长大些,妈妈带你们三个去姥姥家吃。”
她心里清楚,在这个家里,婆婆这个远近闻名的把家虎,把着家里所有的东西,她想给孩子做点好吃的,难如登天。
厨房里,李秀兰正哼着 “桃花花你就红来,杏花花你就白” ,她把一大半的猪头肉切好包在油纸里,留给靳长安晚上带走,另一小半则切成像土豆片一样薄薄的小片,留着给全家人吃。
而靳长安,还在屋里装模作样地哄着小雪松,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心里却早就盼着天黑,好赶紧去找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