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里的灯光惨白,照在六六毫无血色的脸上。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像挂了铅,意识在黑暗边缘打转,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模糊。
“六川!别睡!” 珍珠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汗浸湿了他的手腕,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冰凉一片,“你看着我,我们还要结婚,还要接雪松来县城,你不能睡!”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医生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手电筒,照向六六的瞳孔,又快速用听诊器听着他的心跳,眉头皱得很紧:“血压在降,准备肾上腺素!”
护士迅速递过针管,医生利落地上针,药液缓缓推入六六的血管。
“心率稳住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到医院!” 医生一边监测仪器,一边对着司机喊,“师傅,再快点!”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急促得像鼓点。
珍珠把脸贴在六六的手背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六川,我知道你疼,再忍忍,到了医院就好了。你答应过我的,要给我一个家,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六六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却没能睁开眼。
终于,救护车稳稳停在县城医院门口。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一路小跑往急诊室冲,珍珠跟在后面,脚步踉跄,鞋子上的淤泥掉在走廊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印子,她却浑然不觉。
“病人右腿粉碎性骨折,颅内有出血迹象,马上准备手术!” 医生对着护士喊道,很快,六六被推进了手术室,红色的手术灯 “啪” 地亮起,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珍珠心上。
珍珠站在手术室外,看着紧闭的大门,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她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嘴里不停念叨着:“老天保佑,让六川平安无事,求您了……”
地上的瓷砖冰凉,她却感觉不到冷,只是死死盯着手术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六川一定要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六六的父母和大哥六安匆匆赶来,看到坐在地上的珍珠,六六妈瞬间红了眼,冲过去,抬手就给了珍珠一记耳光。
“啪” 的一声,清脆响亮,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珍珠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一丝血珠。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绝望和不解。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 六六妈指着她,声音尖利,“要不是你,我儿子能跟家里吵架?能在回县城的路上翻车?你就是个灾星,克我儿子!”
六安也冲过来,一把揪住珍珠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怒吼道:“你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我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珍珠被他拽得喘不过气,却没挣扎,只是看着他们,眼泪掉得更凶:“我也不想的…… 我也希望六川平安……”
“不想?” 六六爸走过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指着她的鼻子,“你要是真为我儿子好,就该早点离开他!现在我儿子躺在手术室里,你还有脸在这里装可怜!我告诉你,要是六川有事,我们六家跟你没完!”
珍珠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她看着眼前这三个怒气冲冲的人,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知道他们担心六六,可把所有错都推到她身上,让她怎么承受?
“你们别太过分!” 旁边病床的家属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这姑娘也不容易,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六六妈还想反驳,这时,刚从手术室出来拿器械的医生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厉声制止:“这里是医院!要吵架出去吵!病人还在里面手术,你们这样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六六妈被医生的气势震慑住,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却还是狠狠瞪了珍珠一眼。
六安松开珍珠的衣领,把她推到一边,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我弟要是没事还好,要是有事,我饶不了你!”
珍珠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墙上,看着他们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心里满是委屈和无助。
她蹲下身,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手术灯依旧亮着,像一道希望的光,却又带着让人窒息的沉重。
珍珠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六川还在里面等着她,她要等他出来,等他平安无事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