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在脸上,像掺了冰碴子,割得崔珍珠脸颊生疼。
她从瘦猴家出来,脚步虚浮地往回走,脑子里反复闪着刚才那不堪入目的画面 —— 靳长安赤身裸体抱着女人的样子,彩电里晃荡的污秽影像,还有空气里那股让人作呕的酒气和香水味。
村口的老槐树影影绰绰,像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珍珠走过去时,被树根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她扶住树干,指尖触到树皮上粗糙的纹路,突然就蹲下身,捂住脸无声地哭了。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地上的黄土里,瞬间就被吸干,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像她这些年的委屈,在靳家连个回响都没有。
她想起当初为了孩子,不顾娘家人的劝阻,执意要回神来村时的决绝。那时候她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靳长安能改,觉得日子能好起来。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笑话 —— 她的真心没了,被靳长安一次次踩在脚底;就连最后一点对 “家” 的期待,也被刚才那一幕撕得粉碎。
“为了孩子……” 她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可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快骗不下去了。
三个孩子是她的命,可这样的 “家”,真的能给孩子好的日子吗?还是只会让他们跟着学坏,跟着受委屈?
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腿麻得站不起来,珍珠才慢慢扶着树干起身。
夜更深了,村里的狗叫都稀疏了,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土路上,敲出沉闷的回响。
推开家门,院子里一片漆黑。
只有西窑的窗户透着一点微弱的光,是煤油灯的光,昏黄得像随时会熄灭。
靳长安坐在炕边,背对着门,手里攥着个烟袋,却没点。炕桌上还放着半瓶没喝完的高粱白,是他白天喝剩下的。听到门响,他身子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珍珠。
“你回来了。” 靳长安先开了口,声音干巴巴的,像砂纸磨过木头。
珍珠没理他,径直走到炕桌前。桌上的高粱白还剩小半瓶,瓶盖没拧紧,酒气慢悠悠地飘出来,呛得她鼻子发酸。突然就端起那半瓶酒喝了起来。
“你干啥?” 靳长安赶紧站起来,想去抢,却被珍珠一个眼神逼退了。
她看着靳长安,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喝酒不是你们男人的专属吧?你能喝,我就不能喝?”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像火一样烧下去,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可她没停,又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
靳长安站想上前拦住,可看着珍珠那副豁出去的样子,又不敢动。他
脑子里还在闪着瘦猴家那个女人的样子,软乎乎的身子,发嗲的声音,可眼前珍珠喝酒的模样,又让他心里发慌 —— 怕她喝多了做出极端的事,比如闹到村里去,比如真的要离婚。
“别喝了,珍珠,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哀求,“我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我好好跟你过日子,咱们好好带孩子。”
“好好过日子?” 珍珠放下酒瓶,抹了把嘴角的酒渍,眼神里满是绝望,“靳长安,你告诉我,搂着小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不仁,我不义。” 她对着空气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你能快活,我就不能给自己找点乐子?这日子,谁怕谁啊。”
酒劲慢慢上来了,她的脸开始发红,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她看着靳长安,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靳长安,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不顾全家的阻拦嫁给你这个畜生,我为了这个家熬了多少夜…… 你他妈的在外边背着我鬼混!”
靳长安低着头,不敢看她,嘴里嘟囔着:“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了。”
“以后?” 珍珠的笑停了,眼神又冷了下来,“没有以后了。”
珍珠又喝了一口酒,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身体越来越软。最后,她趴在炕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