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香楼的时候天色已逐渐暗沉,谢筠熙蹲守在隔壁小店的客椅上,状似不经意地喝着刚点的茶水,望着那熟悉的大门和门口那满脸警惕的老鸨,思索这次混进去的办法。
谁知还没有喝几口,店里却突然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一个个具是身着衙役服,阵仗大得吓人,为首那个身着红衣配着横刀的更是黑着张脸,让人见了心生畏惧。
李时丰!他这么高调做什么……我靠他在往我这走!
周围的食客已然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都离默默往谢筠熙更远的地方靠去,谢筠熙企图用袖子遮住自己,但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易容了,于是又按下蠢蠢欲动的胳膊,继续装作漫不经心地喝茶。
“为何来如此之早,本官不是通知了你要查案,跟本官走吧。”
熟悉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
谁……叫我吗……我??我不是易容了嘛??
周围一阵沉默,食客们原本嘈杂的声音突然沉默,一双双眼都偷偷瞧着不远处的动静。
“我……我吗?”谢筠熙拿食指指了指自己,继续装傻充愣。
“不然还能是谁,起来,本官的时间很宝贵。”李时丰一脸冷漠地看向谢筠熙,毫不客气地催促着。
“噢噢,是……少卿大……人。”谢筠熙几乎是咬牙切齿叫出了这声“少卿大人”,然后迅速起身,加快脚步离开小店。
“大人,此女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自己就离开了,也不等大人一下……”身边的副官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那女人离开的身影。
“陆贰,别废话,跟上。”李时丰淡淡瞥了他一眼,留下互相干瞪眼的下属们兀自跟上谢筠熙。
“老大这是转性了吗?这种时候不应该早就见血了嘛。”陆贰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管,跟上就是,说不定这也是老大布局的其中一步。”另一名副官拍了拍他,示意他赶快跟上。
“好嘞,老徐说的对,小的们,跟老大办案去喽。”
于是这一帮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离开了小店,没过一会小店就重新恢复了嘈杂,只不过大多的言论都是对刚刚那帮官爷的惊疑。
“走这么快做甚,上赶着被抓是吗。”
谢筠熙才刚走没一会,就又听到了那个幽幽的声音。
“你说的碰面未免也太……隆重了点,恕小女子直言,跟着你走才容易被抓。”谢筠熙站在香楼门口不到五尺的地方,对着不知何时贴到身边来的黑罗刹小声抱怨。
“本官本来就是秉公执法,自然是要大大方方的。”李时丰很是理直气壮。
“对了,本官已向皇上请命增加查案的时长,这桩案子远没有想象的简单,所以我们之后的时间还算充足。”李时丰顿了顿,加上了这句。
这让谢筠熙有些发愣。
历史开始发生转变了是吗……从前的史料记载这桩案子是无果而终的……
“好……好……大人请便。”谢筠熙回过神时只好不再与他计较,将身子微微弯曲,对着香楼大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时丰摘下腰上的玉牌,就着谢筠熙的“请”心安理得地走向了门口满脸惊慌失措的老鸨。
“大理寺查案。”那老鸨其实早就认出了李时丰,此刻只能低头说“是”,浑身哆嗦着将他迎入香楼。
这个时候李时丰的那帮下属也一齐到了香楼,那老鸨本以为就李时丰和他身边那个奇怪的女子,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大帮衙役,便开始浑身冒虚汗。
但她只能强装镇定地向李时丰开口询问:“大人……可是来查那案子的……”
李时丰并没有拿正眼瞧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好好……大人请上楼。”老鸨招呼了几个姑娘一起过来带路。
那些俗尘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皆是被吓得如同鹌鹑一般,被老鸨叫来的低着头闷声带路,没被叫来的一个个都僵在了嫖客们的怀中,碰上这队看上去索命般的活阎罗,连平日里娇媚的劲都不敢使出来一点。
只是她们没有看到的是,李时丰那一群黑压压的下属里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们,里面蓄满了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上二楼的途中,底下不知是何身份的客人们都有些紧张的看向那个红色的身影,一时之间一楼暗流涌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谢筠熙跟着李时丰上了二楼,还没走进房间,却先闻到了一股诡异的味道,闻上去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
她偷偷看向李时丰,发现李时丰的脸色也有些不对,很显然是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是谁将这里的封条撕掉的?”李时丰冷冷望向那空荡荡的门板。
“这这这……草民也不知啊……是前两日有一个私自闯入这里的女子,她离开之后这里就没有封条了。”
“哦?——”李时丰故意拉长尾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边装空气的谢筠熙,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到门上,“打开吧。”
“哎……是是是。”老鸨一边点着头,一边又殷勤地打开了房间的门。
刚打开,一股冲天的腐臭味从里面飘了出来,众人俱是一惊,谢筠熙向房内望去,却发现里面躺着的是三只狸奴的尸体,就在榜眼死去的同样位置,只是尸体是随意堆放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规律。
“啊——”香楼的姑娘们尖叫了起来,都是一副面色发青的模样。
那老鸨见到这番清形,也是被吓了一跳,只能战战兢兢望向李时丰:“大人,草民不知道何时来的这三只……”
“散客。”李时丰不耐烦地打断她,大步走进了屋里。
“是……是……”老鸨只好退下,招呼着僵硬的姑娘们一起去散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