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意识沉浮,如同漂浮在无波的海面上。
纲吉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混沌中待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四周是模糊而柔软的黑暗,包裹着他,让他几乎要沉迷其中。
然而,这片宁静突然被撕裂了。
黑暗变得冰冷而坚硬。空气中弥漫起稀薄的、带着铁锈味的雾气,视野所及之处,开始扭曲、变形。
靛色的幽光不知从何处渗出,勾勒出一个荒诞离奇的空间。巨大的、破裂的镜面歪斜地矗立着,映照出无数个无法辨认的倒影,仿佛一座无形的牢笼正在悄然合拢。
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
“咔哒,咔哒……”
清脆,规律,却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令人心悸的焦躁。每一声都像敲打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在这片死寂中无限放大。
纲吉猛地转头。
在无数碎裂镜面的交汇处,一个颀长而妖孽的身影从浓郁的雾气中显现。
靛蓝色的长发似乎比以往更加凌乱,发尾无风自动,连看着有些好笑的凤梨头此刻也带着一丝戾气,他像一团幽火,那身黑色风衣依旧,但周身的气场却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这个梦境。他右手紧握着那柄三叉戟,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戟尖低垂,与镜面接触的地方,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圈圈诡异的幽光无声散开。
是六道骸。
但他又和纲吉记忆中的那个六道骸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哪里呢?
是情绪。
他脸上惯有的、那种游刃有余的、带着嘲讽和玩味的笑容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紧绷。异色的双瞳——那只猩红的数字之眼和蓝色的眼眸燃烧着几乎实质化的焦灼与怒火,它们精准地锁定了纲吉,那目光炽烈得仿佛要将他洞穿、烧毁。
“kufufu……”
标志性的笑声响起,却干涩、沙哑,失去了往日的慵懒和诡异魅力,尾音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压抑的、急促的喘息。
“终于……找到你了,迷路的兔子。”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来的。他向前迈了一步,站在纲吉面前,微微弯腰与他对视,纲吉空洞的眸子里映照出他此刻极不稳定的内心。
“骸……”纲吉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感受到了面前六道骸喷在脸上的有些急促的鼻息,“你来了啊,让你们担心了。”
“kufufufu……沢田纲吉,别自作多情了。”六道骸不屑的回答道,异色的眸子却死死的盯着纲吉的脸。
“闭眼。”
听到眼前人的要求,纲吉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双眼。
六道骸盯了片刻,将手附在了纲吉的双眼上。
再次睁开眼睛,周围已经变成了两人曾经最熟悉的环境——天空是一片清澈的蔚蓝,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几朵蓬松柔软的白云悠然漂浮其间,洒下令人心旷神怡的明媚阳光。
这光芒温暖而不炙热,轻柔地笼罩着整个世界,照的纲吉本就闪烁着光的眸子更加绚烂。
六道骸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
纲吉右耳的靛色耳钉又恢复了光彩。
但面前男人一闪而过的疲倦却没有逃过纲吉的眼睛。
“骸……”
“时间不多了……”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六道骸继续道:“沢田纲吉,我已经在你这里定下了锚点”,他抬手轻抚了一下那只耳钉,“但是穿越时间这种事,还是有些勉强。”
纲吉不知道中间到底经历了多少困难,蜜色的眸子直视着六道骸,“辛苦了,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