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要你的身体,还要你的心。”
“我相信,我要先一步用身体来慢慢地虏获你的心,我的天使……”
她依旧不屑一顾的表情。
“雷蒙,你错了。大家都是没有心的人——你是自我泯灭,我的是‘被吃’。何故再来谈心?你想要的不是我的心,只是一个胜利,一个虏获我全部然后毁灭我尊严的胜利——何故再来谈心?我赢不起也输不起,只不过是一条早该被夺去的命在与一切的命争夺。何故再来谈心?真若得到了又如何?你永远不会知道,一场游戏永远不会只是两个人的的角逐!你得到了我又如何,满足与你?——人的心会有满足的麽?你真正要的不过是胜利,可是——你胜不了!因为这场游戏里你注定只是一个配角!”
他的心赫然一震。心脏猛然间收缩,眼瞳收缩。
“是,我得到过什么?我注定是这场游戏里的配角。我从生下来便是如此!可是……你这万圣的主角,你又可知道身为配角的悲哀?谁天生下来便是主角?你们造就的戏码我为什么要被无辜牵涉?!谁又想到我的何其无辜?所以,争夺便是我注定的戏码!或许,你们的角逐中我永远都是配角,可是,我的天使,你忘记了,一场游戏里永远不会只有两个人的角逐,而多个人的角逐下却注定不会仅仅只有一个游戏!——那就让我来开一局吧!看看谁会是谁最终胜利下的牺牲品!”
“有时候,我真可怜你。”她冷漠的双目看着他,像是要望穿他的灵魂。
“哼,你觉得你有资格麽?万圣——无洁的天使——”一记用力。他的心下已有一团炽盛的火焰,嘲讽而愤怒的脸庞。
她的身体一震,依旧淡然地回答:“你不过也是一个悲哀的结局。”
他扼着她纤细的颈项:“你再说一句!”龇裂着眼目。
“你凭什么可怜我!你的一生又如何?沦为别人一辈子的棋子,一辈子的玩物!”
“呵呵呵,玩物?”她闭上眼睛,笑了,“真是一个好称呼。但是——你错了。我确实是别人的棋子,可是,起码,比起你来,我更值得庆幸的是,起码,我拥有你渴望而不可得的爱!哈哈哈……你竟连玩物也不是!不过是被人用之可弃的棋子!”
他的世界崩塌——
没有收力的一巴掌挥在了她的脸上。
她偏侧着脸,目光亦如夜般的死寂,空空洞洞地看着一方,缓缓,道:“爱吗……何来谈心……”那语调,竟柔和得像是要把人的心噬灭,吞噬的是人的情感,毁灭的是人的理智。
他紧握着手掌,牙关紧咬。
“啊!!!”她尖叫,像是要连同他的份一起嘶吼出来,把他们分割,把他们与世界分割成一个个破碎的空间。
他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庞。
那冰冷的泪,沁入骨髓。
或许,她是痛的,他是痛的,或许,谁人不痛?亦如这悬而未决的世界,亦如悬而未决的痛苦。悬而未决下,一步步,幻灭的却是人的情感,心,灵魂,一切能所尽失的东西。
他亲吻着她分崩瓦解的泪。
“我要你求我……求我,爱你……”这是他仅所追寻得到的卑微……的爱。
他在她的柔软间深入的探寻着,似乎是她,似乎是他,探寻的,是前所未有的欢愉,是前所未有的疼痛,是前所未有的疼痛而麻木的情感。
他曾问她,为什么会允许拿身体作为交换。复仇与真相真的那么可以让人舍去一切,甚至是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麽?
她淡淡地道,仇恨本就是一把双刃剑,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在伤害着自己。可是,若果不恨,那所有的恨的来源又要如何抹杀?恨到极致是无所覆灭的痛苦,若果不想着覆灭别人,那么便是先一步让痛苦覆灭自己。亦如他一般,一辈子的伤害而无爱的人生,若果不寻求伤害别人,在伤害中找寻为什么,在伤害中找寻自己的未所拥有,那么自己要如何支撑着自己从痛苦的毁灭中苏醒?还有什么是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一种痛才能抵消一种痛吧,或许,不是抵消,而是把那原本的痛转移过其它的身上。这也是仇恨的轮回,恨的死结。而她的仇恨并不是她所选择的,她承受了所有被动的人生,不过是在承受中找寻出路。而仇恨,不过是一切给她的果,抱着这个果才能寻找另一个“因”,否则,她唯有死在那一个痛苦的结果里。她从来都想爱护自己的命,可是一切悲哀的命运让她不能承担起“选择”,若果不抱着复仇的路,她又要如何拥有自己的身?既然她的身已不是她的,那么利用它便仅是她所能选择的!
那一刻,他喜欢上她含泪而脆弱,脆弱却又坚定的目光。
她说,我还有我欠的人,却也有必还的债……
她有爱她的人,她有她欠的人,她有她恨的人,她有她要报复的人。
她的一切是幸与不幸。却是如她所说的——她比他该觉得“庆幸”。起码,她知道她活着还要为了些什么,而他,没有爱与所爱,没有欠与不欠,连恨与不恨都不过是自己的可悲而生成,让他卑微得如若一粒渣,他的一切报复不过是自己的想要不曾获得的获得。
手里的酒杯蓦然被他反扣在桌上。那蓝色的眼眸中是昏惑。
隐隐的,某处,又是那样的疼痛,像是要诉说着悠长的故事,悠长的疼痛不已。
“有时候,我真可怜你。”
他恨她能够如此的淡漠而无情地揭开他的伤疤,可是,那一刻,他却热爱了她,那冷漠的黑色瞳孔却看尽了他所有的卑微,所有的痛,所有别人不曾注意过、在乎过的他的一切……
那是前所未有的获得吗?他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刻,他心痛又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