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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山河无恙 > 第四章

第四章(2 / 2)

十月廿九 晴 (风卷残云)

幽州之行,明日启程。

府里上下忙碌起来,车马、护卫、礼物、我的行装……一片喧嚣。忠伯指挥着仆役,将母亲为我准备的厚厚冬衣、滋补药材、成匣的银钱搬上马车。他看向我的眼神,忧虑更深了。

我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却不是诗书,而是幽州几家与谢氏有往来的大药铺、大盐商的礼单名录。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些熟悉的名字,心中却在飞速盘算:哪几家掌柜是父亲的心腹?哪几家或许可以借“抚慰灾民”之名多采购些?如何避开随行护卫和谢氏耳目的注意?哪些药材和盐巴,最紧俏也最不易被察觉用途?

这是一场危险的豪赌。赌注是我的性命,是整个谢氏家族的命运,甚至……是母亲眼中的失望。

“公子,”忠伯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这是夫人让老奴交给您的,说是……紧要关头,或可傍身。”

我打开匣子。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块小巧玲珑、刻着复杂徽记的玉牌——那是谢氏在幽州几家最大钱庄的兑付凭证,见牌即可提取巨额现银。还有一张薄薄的、盖着母亲私印的名帖。

母亲……她什么都知道?还是……她只是用这种方式,在纵容与警告之间,为我留下最后一条退路?握着那温润的玉牌,指尖却冰凉刺骨。这份沉甸甸的“爱”与“束缚”,几乎要将我压垮。

忠伯没有离开,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嘴唇嗫嚅着:“公子……幽州凶险,您……千万保重。老奴会守好……”他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内室紧闭的门帘,未尽之言,心照不宣。

我猛地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近乎冷酷的清明。我将一枚兑付凭证和那张名帖单独取出,塞进贴身内袋。剩下的,连同匣子,推回给忠伯。

“收好。若……若我有不测,将此物交还母亲。”我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决绝,“忠伯,听雪轩就托付给你了。里面那位……务必保住他的命,等我回来。”

忠伯浑身一震,老泪瞬间涌出眼眶:“公子放心!老奴……豁出这条命,也定不负公子所托!”

墨迹深沉,似有千钧。

十月廿九 暮 (诀别?)

入夜,喧嚣渐歇。听雪轩内,只剩下我与燕徊。

我走到他面前。他伤势恢复得极快,此刻已能靠着墙半坐起来,烛光下,那双眼睛看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药和盐,我会想办法。”我开门见山,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记住,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断枷。我是为了……看看你口中的‘不同’,究竟值不值得我今日的选择。”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良久,他缓缓点头,没有讥讽,没有质疑,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认可:“好。”

“还有,”我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我走后,安分待着。若因你之故,牵连了忠伯,或是暴露了此地……燕徊,我谢静渊纵使身死,化为厉鬼,也绝不放过你和你的人!”

他扯了扯嘴角,竟露出一抹笑意,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笃定:“放心。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在还清之前,我比你更惜命。你的人,只要不自己找死,我保他平安。” 他口中的“你的人”,指的显然是忠伯。

这份带着血腥气的承诺,竟奇异地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丝。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烛光勾勒着他硬朗的轮廓,那双曾充满着不屈的眼睛,此刻沉淀下来,像蕴藏着风暴的深海。

“活着回来。”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谢静渊,你欠我的药和盐,还没给呢。别想赖账。”

活着回来……这四个字,在这风雨飘摇的夜晚,竟成了最珍贵的承诺,也是最沉重的枷锁。

我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吹熄了烛火,推门走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门外,是整装待发的车马,是我,谢氏嫡子注定要踏入的漩涡。

门内,是深藏的秘密,是他,是燃烧的火焰,是那个用“不甘”将我彻底拖入深渊的……燕徊。

明日,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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