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那个人递给他的瓷瓶里，藏着地牢的钥匙。

上面刀剑兵戈声不断，他如约趁乱打开牢门逃了出去，说了要来找他的人却从此音信全无。

周遭空气骤冷，夏功年心知是他开了门，本想着这下终于松口气，却又莫名问道：“……你还愿意等？”

旋即就有另一个声音说道：夏功年，你疯了吧。

“愿意等。”叶景楼的话听上去语气平缓，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他不是有意骗我，为什么不愿意？”

恍恍惚惚就到了天亮，直到林征进门来报告她要走了，夏功年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一夜已经过去了。

身上的伤不论内外新旧都在叫嚣，他居然能看着那个瓶子发呆这么久。

林征看他心不在焉，有些担心地问：“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夏功年回过神：“你怎么还不走？”

“我有事没说完啊。”林征冤枉死了，明明上一句刚说完，下一句师父就失忆，根本是没在听吧，还要倒打一耙。

夏功年这次想起来了，觉得应该是自己走神没听见：“什么事？”

“那个——”林征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似乎还是觉得不够谨慎，又在夏功年疑惑的目光里往前走了几步，附到他耳边才说：“那两个人的事我偷偷让外面打听了，都是浩气盟派进来的。”

夏功年皱起眉：“真的？”

“真的。”林征小声说道：“营里飞书谢盟主得到的消息，是扶风郡那边派进来的人。那我这次跟着去打扶风郡是听叶星堂的还是自己见机行事啊……诶，师父你去哪！急什么他不就在门外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夏功年突然像离弦的箭那样疾冲出去。她明明就守在一边都没能拦住，情急之下声音大了些，穿透清早的寒风，喊得小路上枯树下守着的叶景楼回头看她。

——夏功年的住所前是一片小树林，一条小路穿林而过，路上满是被风雪摇下的枯瘦枝条。叶景楼往前走了几步，踩碎了一些，发出微弱的清脆声响。

他没有再往前，保持着一贯的克制有礼。看了看不远处气喘吁吁一言不发的夏功年，又看看再远一点明明一脸担忧却不敢往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林征，不着痕迹地压了下眉头，越过夏功年的目光去问林征：“林姑娘，出什么事了？”

林征偷偷看了眼夏功年，没有得到任何提示，只好硬着头皮胡编乱造：“没、没什么……吧。”

“……”叶景楼听得出夏功年逐渐节奏凌乱的呼吸，又问他：“你怎么了？”

风雪台那边传来队伍出发的信号，叶景楼回身看了看，叹了口气：“林姑娘，你好像应该走了。”

“可是……”林征还是放心不下只留师父自己，可一再犹豫也于事无补，风雪台信号又响，她只得先赶去——

“师父？”

她跑过夏功年身边时，突然被拦了下来：是师父。

“若非……你们性命之虞……离开之后，凛风堡令皆可不接。”

林征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遍：“我、我们？”

“你们。”几声难以控制的呛咳自胸腔中闯出来，夏功年就手将林征往前一推：“走！”

林征这次没再犹豫，踉跄过后头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