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第九天,南京城边缘,浑浊的河水缓慢流淌,仿佛也承载着这座城市的巨大悲恸。茂密的芦苇丛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成了卓老三和马涵涵师徒二人临时的避难所。烂尾楼基地方向仍在燃起起的熊熊火光,提醒了他们之前相对稳定的游击战斗生涯的结束。
两人潜伏在芦苇深处,身上覆盖着泥浆和断苇,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小丫头马涵涵左臂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过,白色的绷带在脏污的衣袖下隐约可见,动作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着疼痛并未完全消退。卓老三靠坐在一捆干燥的芦苇上,目光沉静地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装备。m14射手步枪和m700狙击步枪状态尚可,7.62x51mm子弹还有240发,尤其是他赖以制造混乱和突围的九七式手榴弹,已在烂尾楼的防御战和最后的殉爆中消耗殆尽,【重型登山包】里只剩下寥寥几枚。
他调出系统面板,那冰冷的数字刺入眼帘:“主线任务——击败敌人(180\/500)”。
还有320个。
这个数字对比现有的弹药基数不成正比,但此刻,卓老三心中涌起的却是一种异样的平静。烂尾楼的失守、军犬的追踪、坦克的压迫,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之前那种依靠固定据点、零敲碎打的游击战斗模式已经行不通了。敌人正在学习和适应,投入的力量越来越强。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残酷、更加机动,也更加危险。
他的目光落在身边正小心翼翼用布条擦拭m700狙击步枪枪身的小丫头身上。她专注的神情下,掩盖不住一丝疲惫和受伤后的惊悸。她还那么小,本该是背着书本每天快乐上学的年纪,如今却要端着比自己还高的步枪,在尸山血海中挣扎求生。她手臂上的伤,更像是一记警钟,敲在卓老三的心上。
“必须送她走了。”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清晰。南京已成死地、围城,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源源不断的敌人吞噬。只有送她离开这座正在流血的城市,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而自己,也能卸下最大的牵挂,放开手脚,去完成那剩下的三百二十个“人头”。
夜色渐浓,河面的水汽升腾而起,带着冬季的寒意。卓老三正借着月光,在账本上写着下一步行动的粗略构想,一阵低沉的“突突”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从河流下游由远及近传来。
两人瞬间警觉,身体伏得更低,目光锐利地穿透芦苇的缝隙,望向声音来源。只见一艘轮廓粗壮、舰桥低矮的内河炮艇,正慢悠悠地逆流而上,进行着例行的夜间巡逻。艇首架着一挺7.7mm重机枪,最引人注目的是驾驶舱顶部靠后的位置,一门单管的25mm九六式防空机炮,那修长的炮管在探照灯的光柱旁,如同毒角般斜指昏暗的夜空。炮艇后面,还用钢缆拖拽着一艘约五米长、用于交通和靠岸联络的小艇。
探照灯的巨大光柱如同海怪的独眼,一遍遍扫过河岸,掠过芦苇丛,光线险险地擦过他们的藏身之处。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骤然在卓老三脑海中成形。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艘交通小艇,以及炮艇上那门极具威慑力的防空机炮。
“涵涵,”他压低声音,用极低的气音吩咐,“看到那艘大船了吗?记住它的样子。后半夜,它很可能还会按原路返回。到时候,我们……”
他低声而快速地将脑海中的计划勾勒出来。马涵涵听着,小脸上先是吃惊,随即化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她用力点了点头,“晓得了,老师。”
下半夜,万籁俱寂,只有河水流动的汩汩声。果然,那熟悉的马达声再次从下游传来,由远及近。炮艇完成了下游段的巡逻,正在返航。
“果然来了。”卓老三眼神一凛,“按计划行动,隐藏好,没有我的信号,绝对不要暴露,更不要开枪!”
“老师,你小心。”马涵涵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抱着她的m700狙击步枪,像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另一片更茂密的芦苇阴影中,迅速找到了一个理想的狙击阵位——一块半浸在水中的巨石,周围丛生的水草和芦苇提供了完美的伪装。她趴伏下来,将步枪稳稳架好,小小的身体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卓老三点燃用找到的破木板、干芦苇搭建的“天然”篝火堆。然后深吸一口气,身体缓缓滑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冬季的河水让他几乎瞬间肌肉僵硬,他强忍着不适,借助岸边芦苇的掩护停留在附近水中,只露出半个头,如同等待猎物的鳄鱼。
漆黑的深夜,河岸上任何一点光亮都异常醒目。那堆看上去即将燃尽的篝火很快引起了炮艇上了望哨的注意。
探照灯的光柱立刻被指引过来,强烈的光束锁定河滩。
炮艇发动机的声音发生了变化,从匀速航行变成了低速徘徊。在距离河岸约三十多米的地方,炮艇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对于吃水较深的炮艇来说已是极限,再靠近就有搁浅的风险。
“准备交通艇,上岸查看!”炮艇上传来日语的命令声。
很快,四名全副武装的脚盆士兵小心翼翼地顺着舷梯,下到了后面拖拽的交通艇上。一名士兵熟练地解缆、启动了小艇的引擎,驾驶着它朝着篝火堆所在的河岸驶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河岸的异常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在炮艇尾部的阴影里,一个湿漉漉的身影,如同水鬼般无声地探出手,抓住了船舷的栏杆。卓老三屏住呼吸,双臂用力,轻盈地翻上了尾部甲板,迅速隐没在一堆盖着帆布的油桶后面。
他快速甩掉身上的水珠,脱下外面冰冷的作战服。他先观察船上的敌人分布:驾驶舱内透出灯光,隐约可见一人正在操舵;二层露天甲板上,一人操控着探照灯,另一人则守在艇首那挺7.7mm重机枪旁;船舱的门紧闭,里面情况不明,但估计至少还有轮休的船员。
时间紧迫!他必须在内艇上那四人返回前控制住炮艇。
将m14射手步枪稳稳背在身后,他左手反握战术匕首,冰冷的刀锋在黑暗中不反射一丝光亮,右手则握紧了那支G18自动手枪,加长的弹匣提供了足够的火力持续性。他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借着船上各种设备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摸向驾驶舱。
驾驶舱的门虚掩着。他侧身倾听,里面只有一人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卓老三猛地推门而入,在那名舵手惊愕回头的瞬间,左手匕首如毒蛇般从其颈侧划过,精准地切断了气管和动脉。然后蹲下扶住尸体,舵手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
解决掉驾驶舱的威胁,卓老三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转身,沿着侧舷的狭窄通道,向二层甲板摸去。操控探照灯的士兵背对着他,正专注地看着河岸方向。卓老三从背后悄然接近,左臂猛然勒住其脖颈,右手匕首毫不犹豫地从其后心刺入,直抵心脏。士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几乎在同时,守在艇首机枪旁的士兵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疑惑地转过身。迎接他的是G18再次发出的轻微“噗”声。子弹精准地命中其胸口,他捂着伤口,踉跄后退,撞在机枪护板上,最终滑倒在地。
迅速清理完上层甲板,卓老三立刻抓住探照灯的控制杆,按照事先与马涵涵约定的暗号,左右交替摇晃灯柱,划出特定的“∞”字形。
河岸边,一直通过m700高倍瞄准镜紧张观察的马涵涵,看到这熟悉的信号,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立刻将瞄准镜的十字分划,牢牢锁定了那四名刚刚上岸、正分散开来检查“篝火堆”的脚盆士兵。
“噗——”
第一发子弹穿透寂静,一名弯腰查看木板的士兵后脑中弹,扑倒在地。
“噗——”
第二名士兵听到倒地声刚转过身,子弹已至眉心。
另外两名士兵终于意识到遭遇袭击,惊慌失措地举枪四顾,试图寻找掩体。
“噗——”
“噗——”
m700沉稳的射击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几乎没有间隔。马涵涵冷静地移动枪口,扣动扳机,将最后两名敌人也送上西天。整个狙杀过程干净利落,不超过十秒。
就在岸上枪声响起,尸体倒地的同时,卓老三已经端着m14,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通往船舱的门。舱内灯光昏暗,弥漫着烟草和汗液的味道。岸上的枪声显然惊动了里面休息的敌人!
“砰!砰!”
两名敌人一前一后,慌慌张张地从狭窄的走廊里冲出来,正好撞上卓老三的枪口!m14沉稳的点射声中,两人胸前爆出血花,相继倒地。
卓老三不敢大意,继续搜索。突然,侧面一个舱室门猛地被拉开!一名可能是轮机兵或者军官的敌人,恰好出现在卓老三身侧不到一米的位置!对方反应极快,见卓老三端着长枪,立刻合身扑上,双手死死按住m14的枪身和前护木,让他无法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