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冬,满洲里至滨城铁路线。
铁轨在零下三十五度的严寒中发出持续的呻吟,像垂死老人在雪地里的喘息。一列老式蒸汽机车拖拽着七节车厢,喷吐着浓黑的煤烟,在茫茫雪原上艰难爬行。车头灯切开前方无尽的黑暗,光柱里飞舞的雪花密得像是永不停歇的白色幽灵。
第三节车厢,靠窗的硬座。
卓老三将脸贴在冰冷起雾的车窗玻璃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白霜。他抬手擦出一小片清晰区域,目光穿透黑暗,扫视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无边无际的雪野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远处枯树的枝桠积着厚重的雪,像披着孝服的守夜人。
车厢里气味浑浊。劣质烟草、汗酸、脚臭味混杂着脚盆语和零星龙国语的交谈。大半座位被穿着土黄色军大衣、挎着三八式步枪的关东军士兵占据,他们大声说笑着,将鸡骨头和清酒瓶子随意扔在过道。少数几个龙国乘客蜷缩在角落,把头埋得很低,像受惊的鹌鹑。
卓老三穿着深灰色棉袍,戴着旧毡帽,脸上抹了煤灰,看起来像个跑单帮的小商人。但毡帽下的眼睛,在昏暗煤油灯光里锐利如刀——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淬炼出的眼神。
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脑海中系统界面清晰悬浮:
“主线任务:冰封之刃”
“任务目标:摧毁或严重破坏滨城“防疫给水部”核心实验设施”
“任务时限:72小时”
【特战干员:威龙】
【主武器:m14射手步枪(满改)】
【副武器:G18自动手枪】
【近战武器:战术匕首】
【装备:四套......】
m14射手步枪装在触手可及的背包里,护甲和其他装备藏在宽大棉袍下,沉重却让他感到踏实。
列车碾过铁轨接缝,“咣当——咣当——”的节奏单调而沉重,像死亡的倒计时。
卓老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车厢。除了嚣张的脚盆士兵,他还注意到另外几个人。
对面斜侧方是个四十来岁、脸庞黝黑的汉子,穿着打补丁的旧棉袄,双手老茧厚重,眼神扫过脚盆兵时流露压抑的恨意。他脚边放着鼓囊囊的帆布工具袋,袋子边缘隐约露出金属棱角。
过道另一侧靠门位置,坐着两个年轻人。一个二十出头学生模样,戴圆框眼镜,脸色苍白,双手紧抱旧书包,指节捏得发白。另一个二十五六,穿铁路工人制服,帽檐压得很低,坐姿笔挺如松。
车厢连接处附近还有个裹破羊皮袄的老头,抱着旱烟袋似在睡觉,但脚盆兵大声说笑时,他耳朵会不易察觉地微动。
【听声辨位】被动让卓老三清晰分辨这些细微动静——黑脸汉子呼吸沉稳绵长,是练家子;学生心跳过快,紧张但不完全恐惧;铁路工人呼吸节奏特殊,像受过训练;老头心跳缓慢有力,绝非寻常老农。
列车继续在黑夜里奔驰,车轮与铁轨摩擦声如同巨兽的喘息。时间接近晚上九点,大部分乘客开始昏昏欲睡,脚盆兵的喧哗渐低,只有几个还在喝酒划拳。
突然——
车头方向传来尖锐刺耳的汽笛长鸣!连续、凄厉的嘶鸣,像司机在发绝望警告。
紧接着——
“哐啷!!!!!!”
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前方传来,整个列车猛向前冲,又狠狠向后顿挫!金属扭曲的尖啸撕裂夜空,车厢连接处火花四溅!
巨大惯性让车厢里所有人瞬间失衡。卓老三【危险预知】提前1.1秒触发,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双手死死抵住小桌板,身体随车厢摇摆但重心稳如磐石。对面黑脸汉子也下意识抓住座椅扶手,下盘扎实。
那些脚盆兵就惨了。好几个站着或没坐稳的像滚地葫芦被甩出,重重撞在车厢壁、座椅靠背上,痛呼骂娘。酒瓶、饭盒、枪支稀里哗啦摔一地,玻璃碎裂声此起彼伏。
“八嘎!怎么回事?!”
“停车!为什么急刹车?!”
脚盆小队长——留仁丹胡的曹长——狼狈爬起扶正歪掉的军帽,用脚盆语愤怒咆哮。他脸上被碎玻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回答他的是车窗外骤然响起的枪声!
“砰!砰!砰!”
清脆的三八大盖射击声在寂静雪夜里格外刺耳,子弹打在车厢铁皮上“叮叮当当”,火星在黑暗中闪烁。
“敌袭!是游击队!”曹长脸色大变嘶声吼道,拔出南部十四式手枪,“所有人准备战斗!窗口防御!”
训练有素的脚盆兵迅速反应,扑向车厢两侧窗户架起步枪朝外盲射。车厢里枪声大作,硝烟味瞬间弥漫,混合着血腥和恐惧的气息。
但窗外射击更精准、更有组织。
“咻——噗!”
一颗子弹从侧面车窗射入,精准钻进刚把枪管伸出窗外的脚盆兵太阳穴。血花脑浆喷溅旁边同伴脸上,士兵哼都没哼就软瘫倒地,手指还在无意识抽搐。
“他们在那边!树林里!”有脚盆兵指着车窗外不远处黑黢黢的针叶林大喊,声音里带着颤抖。
树林边缘火光闪烁。不止一处。
游击队伏击显然经过精心策划。选择了铁路弯道、车速较慢路段,可能在铁轨上埋了炸药,迫使列车急停。现在他们利用地形夜色掩护,从侧翼向这列“闷罐车”里的脚盆兵倾泻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