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尔砖】？” 卓默然惊讶。

“是的，【曼德尔砖】。” 白烁肯定道，“它能实现我们的愿望，本身就蕴含着某种强大的、近乎规则的力量。这种力量，自然也能为一个独立的副本世界提供运转所需的能量。我通过数据流看到你在赛博朋克世界里的任务，就是去抢夺【曼德尔砖】，这很可能就是那个不稳定的复制世界，在潜意识层面的一种自救表现——它急需【曼德尔砖】作为‘世界核心’来补充能量，维持自身不至于过快崩溃消融。”

好吧，卓默然心想，总算听到了一些相对容易理解、并且与自己经历直接相关的信息，不再是单方面听白烁展示他那令人羡慕嫉妒的道具特效了。

他沉默了片刻，问出了一个压在心底很久、也是他此刻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那……系统任务，什么时候会结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不再穿越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每次的任务，说实话，我有点……累了。”

白烁看着他，抿了抿嘴唇，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很遗憾，据我所知，目前已知的、能正常结束这一切任务循环的方法——没有。”

卓默然的心沉了下去，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追问：“那……不正常的方法呢？”

“有，” 白烁看着他，眼神平静，“002号玩家，老杨，选择的方式——超时撤离，永远留在副本世界。对他来说，任务……就永远结束了。”

卓默然倒吸一口冷气，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开来。这算什么结束？永远留在副本世界这分明是...一种终身监禁！

他犹豫了一下，带着一丝微弱的期盼，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既然有办法把我从那个不稳定的赛博世界里拉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在副本世界里迷失了，超过时间了……你还能像这次一样，把我拉回现世界吗？”

“不能！” 白烁几乎是立刻、斩钉截铁地严词拒绝，语气异常严肃，“从那个赛博世界拉你出来，是因为它本身只是一个脆弱的、我复制出来的时间片段，世界壁垒并不坚固，我还能想办法钻个空子。但从真正的、系统生成的、规则完善的副本世界里拉人……我做不到！那里的规则壁垒坚不可摧！你想都不要想！一旦超时，就是永久性的！” 他的反应有些激动，似乎对这个话题格外敏感。

“好吧……我就是问问，你别激动。” 卓默然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道，感觉白烁对这个可能性似乎有种过度的警惕甚至是……回避？

白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仿佛看了一眼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转移话题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我这边……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去处理。”

卓默然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在战场上倒下的身影，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他迟疑着，还是问出了口：“副本世界里……死了的人，有办法复活吗？”

听到这个问题，白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权衡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能。但是……有条件，而且非常苛刻。仅限于……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的人。”

一小时……卓默然听到这个条件，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火苗瞬间熄灭了大半。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个，你拿着。” 白烁看着他失落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一个东西递过来——那是一个造型简洁、泛着黑色金属哑光的【电子脚镣】。

“这是……？” 卓默然疑惑地接过，入手颇有些分量。

“把它戴在脚上，它会自动隐形，不会影响你的任何活动，外表也看不出来。” 白烁解释道，“它的作用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在副本世界里遭遇不测，生命体征消失，我能通过它立刻知道。并且……我会在一小时内找到你所在的位置，过来……救你。”

卓默然握着那个冰冷的脚镣，手指微微收紧。他听懂了白烁话里的意思。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道具，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在绝境中可能带来一线生机的保险。

“……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卓默然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意识到白烁这句承诺的分量有多重。

“不用谢。” 白烁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复杂，既有洒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这算是我对今天不小心把你卷入危险的一点补偿吧。当然，我更希望……永远都用不上我来救你。”

纯白色的空间里，卓默然的身影没入那道被【棘龙爪化石】划开的裂隙，如同水滴汇入大海，瞬间消失在点缀着星光的漆黑背景中。裂隙缓缓弥合，最后一丝属于现世界的气息也被隔绝。

白烁脸上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在卓默然身影消失后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与他外表年龄极不相符的凝重。他没有急于离开这片世界夹层，而是静静地悬浮在原地，银白的短发在无源的微风中似乎都停止了拂动，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在穿透层层虚空，审视着某个不确定的未来。

片刻后，他抬手从【吞天包】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个白色造型精密、沉重的小型装置——【卫星通讯天线】。他熟练地将一根极细的数据线从天线接口引出，另一端轻轻插入自己耳后的一个隐形接口。

“滋……001呼叫002，收到请回答。”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不再是之前那种跳脱的语调，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峻。

副本世界——1953年，龙国北部军区

一间宽敞却陈设简朴的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墨水和旧纸张的气息。墙壁上挂着大幅的军事地图，红蓝箭头勾勒出紧张的态势。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气中响起，正是白烁的呼叫。

一只骨节分明、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而略显粗糙、手背上带着一道狰狞陈旧疤痕的大手，沉稳地拿起了办公桌上那台造型厚重，表面被擦拭锃亮的【军用电台】。手指轻按下通话键。

“002收到，请讲。” 嗓音低沉，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

“002，我刚才遇到003了。” 白烁直接切入主题。

电台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依旧平稳无波的回应：“我在听，你继续说。” 没有预想中的惊讶，仿佛这只是无数次例行通讯中的一次。

“哎，” 白烁似乎有些无奈于对方的冷静，“你就一点不好奇，不想知道我们寻找已久的‘答案’吗？”

“想。” 002的回答言简意赅，“所以，是003吗？” 他的问题直接指向核心，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我认为……” 白烁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斟酌用词，“不是他。” 但他的语气并不十分笃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

“你确定？理由。” 002的追问立刻跟上，他谨慎多疑的性格，不容许任何模糊地带。

“虽然我只在未来的时间长河中，惊鸿一瞥地看到过那个‘罪魁祸首’一眼，” 白烁一边努力回忆着那模糊的身影，一边组织语言，“但003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更像是个……嗯，满腔热血的青年大学生，……还带点青涩。” 他试图描述卓默然给他的印象。

“我们说过了！这件事，不能凭感觉判断！” 002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甚至有一丝隐晦的焦躁，“感觉会出错，尤其是在关乎两个世界存亡的事情上！”

“放心吧，” 白烁试图缓和气氛，“起码现在的003弱得一批。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观察他，不必急于一时下结论。”

“嗯，” 002的声调恢复了之前的平稳，“观察一段时间再下结论，我同意。” 这算是认可了白烁的提议。

“003的事暂时就这样。” 白烁转移了话题，“上次我和你提的那件事，进展怎么样了？‘方舟’计划。”

“001，” 002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现实压力，“我这边现在才公元1953年！龙国百废待兴，一穷二白！计划方案我已经反复推敲，完善了很多细节，但要真正提交并实施……至少还要再等几年。现在的龙国，还不具备启动这项计划的技术条件。”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急切。

“行吧，” 白烁理解地叹了口气，“这件事你确实比我更急，毕竟你身处其中。我就不催你了。”

“你知道就好。” 002顿了顿，反问道，“003的本名是什么？我会调阅战斗记录，找他曾经的战友侧面了解一下，或许能获得更真实的情报。”

“他叫卓默然，有个外号叫卓老三。” 白烁提供了信息，“你那边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记得共享给我。”

“好。” 002记下了名字，随即又问：“你那边，【非洲之心】有线索了吗？”

“大哥！我才刚把赛博世界稳定下来，还没喘口气呢！” 白烁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耐烦，“那玩意儿是那么容易找的吗？给我点时间！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挂了挂了！”

通讯被白烁单方面切断。

002，也就是杨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军用电台】，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顿。他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远处训练场上传来隐约的口号声。沉默了几秒，他伸手拿起桌上那部老式的转盘拨号电话，沉稳地摇动了手柄。

“喂，是我。让参谋六部的主要负责人，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对，现在。带上他们手下脑子最活、记性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