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已是一片狼藉、余烬未熄的“白虎团”团部的杨班长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这远超预期的辉煌战果。杨排长脸上那道被硝烟和汗水冲刷出的沟壑微微舒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但他深知，此刻远未到庆祝的时候。

“狗日的，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低声用陕西方言念叨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但更多的却是紧迫，“不能再待了！快！发动汽车，接应卓老三他们，撤！”

两辆团部的道奇越野车被迅速发动起来，引擎发出疲惫但依旧可靠的轰鸣。战士们迅速将缴获的重要文件和白虎团团旗，以及少部分弹药搬上车，目光焦急地望向仓库区方向。

没过多久，七个如同从煤堆捞出来的身影，沿着公路边缘踉跄着快速奔来，正是完成爆破任务的卓老三小组。他们个个气喘如牛，脸上却带着完成致命一击后的亢奋。

“快！上车！” 杨班长没有多余废话，一把拉开车门。

侦察小队迅速汇合，分乘两辆越野车。杨班长、卓老三、韩淡年等主要骨干挤在第一辆车，其余战士登上第二辆。轮胎碾过满是瓦砾的路面，朝着与团部相反的方向，沿着来时记忆中的野战公路疾驰而去。

车厢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汗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杨班长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前方黑暗的道路，一边快速说出自己的计划：“咱们不能穿着这身皮直接往回冲！万一撞上咱们自己人的前沿阵地，非被当成敌人打成筛子不可！等远离这片核心区，找个林子密实的地方弃车隐蔽，等到天亮大部队打过来汇合！”

这个计划稳妥而老道，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车辆在颠簸的公路上加速，将身后那片依旧在燃烧、爆炸声零星传来的炼狱远远抛离。

然而，战争的走向从来不会完全按照计划进行。就在两辆越野车行驶了约莫二十多分钟，杨班长正准备下令离开公路，拐入右侧那片看起来足够茂密的山林时，前方道路的转弯处，突然射来了刺眼的车灯光柱！

一支车队正迎面开来！

这支车队规模不小，由两三辆装甲车打头，后面跟着七八辆满载士兵的卡车，车身上依稀可见南棒军的标志。他们显然是从更前沿的阵地上撤下来的，车辆和士兵都显得疲惫而狼狈，但建制尚且完整。这正是与白虎团团部失去联系后，主动后撤收缩的白虎团所属第四机械化连！

为首的那辆装甲车上，一名面色阴沉、军装领口敞开的中年军官，正是四连长宋承乾。他此刻心烦意乱，团部通讯突然中断，紧接着后方就传来猛烈交火和惊天爆炸，这让他预感极度不妙。此刻，他在颠簸的车厢里，远远就看到对面开来的两辆越野车，心中疑窦顿生——这深更半夜，又是如此混乱的局势，怎么会有单独的两辆车往回走？

“拦住他们！靠边停！” 宋承乾对着通讯器厉声下令，同时示意驾驶员用大灯闪烁，发出强制停车信号。

刺眼的灯光晃得杨班长几乎睁不开眼，他心中猛地一沉，知道麻烦来了！但现在调头或加速无异于自杀，他只能硬着头皮，示意驾车的战士减速，缓缓将车停在路边。第二辆车也跟着停下。

宋承乾的装甲车在距离十几米外停下，他本人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授意身旁一名姓李的排长带两名士兵上前盘问。

李排长端着枪，警惕地走到第一辆吉普车旁，用朝语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坐在副驾驶的韩淡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摇下车窗，用流利且带着不耐烦语气的朝语从容回答：“长官！我们是团部直属护卫队，奉命护送美军顾问撤离！前线情况有变，顾问先生需要立刻返回后方！” 他边说，边不易察觉地用拇指悄悄指了指后座低着头、肤色黝黑的卓老三。

“美军顾问？” 李排长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后座。借着车灯和远处尚未完全平息的火光，他确实看到了一个轮廓深邃、皮肤颜色明显不同的身影，心里信了五六分。他回头走到装甲车，请示宋承乾。

坐在装甲车里的宋承乾眉头紧锁。团部来了美军顾问？他怎么从来没接到过通知？在这种全线吃紧、通讯中断的节骨眼上，突然冒出个美军顾问要撤离？

他冷声命令道：“李排长，仔细盘查！问问他们团部现在具体情况，还有，看看他们车上的人，怎么回事！”

李排长得到指令，态度立刻强硬了几分。他绕过车头，来到后车厢旁，目光扫过车厢里挤着的杨班长等人。这一看，他心头疑云更重——车厢里的几个人，虽然穿着己方军服，但个个身上带伤，血迹斑斑！

“你们……” 李排长目光锁定坐在车厢边缘、脸上有一道新鲜擦伤的战士黄周玉，用南棒语语厉声质问，“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团部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实话！” 他的手，已经悄悄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杨班长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是从语气和动作知道对方起疑了！韩淡年那套说辞或许能唬住小兵，但绝对骗不过一个经验丰富的军官！再拖下去，等后面卡车上那些敌人士兵都围上来，他们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

电光石火之间，杨班长眼中凶光毕露！不能再等了！

“打！！” 他猛地用发出怒吼，同时手中早已上膛的冲锋枪瞬间抬起，隔着车窗就对着近在咫尺的李排长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突如其来的枪声如同炸雷，打破了公路上的短暂平静！李排长胸口中弹，难以置信地瞪着杨班长，踉跄着向后倒去。

这一声枪响，就是总攻的命令！

两辆吉普车上所有的侦察队员，几乎在同一时间开火！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毫无防备的南棒四连车队前排！站在车旁的两名敌兵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首车装甲车的驾驶室玻璃也被打得粉碎，里面的驾驶员当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