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白炽灯在许念云苍白的脸上投下冷硬的光。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但眼睛依然明亮。

“别这么严肃嘛。”她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我给你们出道题？”

江逾月握住她的手：“现在不是做题的时候。”

“正是时候。”许念云坚持道，“生命有限，题目无限，这才是最浪漫的对比。”

她轻声说出题目：

【题目】考虑一个病态矩阵：设 A 是 n×n 矩阵，其特征值都具负实部，但存在一个特征值的实部任意接近零。证明：对于某些初始条件，系统 dx/dt = Ax 的解可以任意缓慢地趋于零。

南笙立即理解了其中的隐喻：“你在说你的病情？”

许念云微笑：“数学可以描述一切，包括生命的衰减速率。”

化疗开始了。许念云的反应比预想的更严重，她开始大量脱发。

“像不像爱因斯坦？”她摸着光溜溜的头，试图开玩笑，“现在我的脑细胞可以更直接地接触知识了。”

江逾白和南笙每天放学都来医院。他们之间的关系在病房里悄然生长——江逾白会自然地帮南笙拂去衣领上的落发，南笙则会在他疲惫时默默递上温水。

一天下午，江逾月独自来到病房，带来了一顶漂亮的针织帽。

“我自己织的。”她轻声说，小心地为许念云戴上。

许念云摸摸帽子，眼睛湿润：“谢谢。”

“念云，”江逾月突然说，“我喜欢你。”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输液滴答的声音。

许念云沉默良久，轻声回答：“我知道。”

“然后呢？”江逾月的声音颤抖。

“然后...”许念云握住她的手，“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江逾月的眼泪终于落下：“只是朋友？”

“比朋友更多，”许念云温柔地说，“是亲人。”

这时江逾白和南笙刚好进来，看到了这一幕。江逾月匆匆擦掉眼泪，起身离开。

许念云望着她的背影，轻声说：“希望有一天，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化疗间隙，许念云竟然在病床上继续研究数学：

【题目】证明：不存在一个算法能够判断任意给定的图灵机是否会停机。（停机问题不可判定）

她向南笙解释：“就像我的病情，没有确定的‘停机时间’。”

南笙握住她的手：“但我们不会放弃寻找解。”

一天深夜，许念云病情突然恶化。她被推进急救室，三人守在门外。

江逾白第一次在南笙面前显露出脆弱，将头靠在她肩上：“我害怕。”

南笙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我们要坚强，为了她。”

急救持续了三个小时。许念云被推出来时，虚弱但清醒。

她看着三人，突然笑了：“我刚才梦到一道很好的题目...”

【题目】设生命函数 L(t) 满足 dL/dt = -k(t)L，其中 k(t) > 0。证明：无论 k(t) 如何变化，∫0∞ L(t) dt 总是有限的。

江逾月泣不成声：“不要再做题了！”

“但这是最美的一道题，”许念云轻声说，“因为它告诉我们，即使生命有限，其积分——生命的总体验——也可以是无限的。”

医生告诉许父母，需要准备进行骨髓移植。匹配测试中，三人都偷偷去做了配型。

结果令人失望：没有人匹配。

“数学告诉我们，小概率事件不等于零概率事件。”许念云反而安慰大家，“继续寻找就好。”

一个雨夜，许念云突然高烧不退。在 delirium 中，她不断喃喃说着数学公式：

“黎曼ζ函数...非平凡零点都在临界线上...我要证明它...”

江逾白紧紧抱着南笙：“她还在想着证明黎曼猜想。”

“因为她相信，”南笙轻声说，“有些真理是永恒的，可以超越□□的局限。”

凌晨，许念云的烧退了。她醒来，看到三人都在床边，微微一笑：

“我梦到了无穷。”

“什么样的无穷？”江逾月问。

“可数的无穷，”许念云说，“就像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可以一一列举，却永无止境。”

窗外，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开始了，病房里的四个人都知道，每一天都是与时间的赛跑。

但在数学的宇宙里，在爱的定义域中，有些东西正在变得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