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钱就算是三个人出远门也太多了些,谢冉更是回过神来马上就去关了门,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宋停文本是忙了几天回来告诉他们纸钱铺子已经选了地方,要他们一起看看,这些还要当个苦力——把银钱搬进去,阿雪和谢冉的胳膊还不敢让他们太用力。
“连机夫人来过了?”第一趟搬进屋,宋停文在屋里偷偷抓住谢冉:“可同阿雪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左右不过是让他出么你在外照顾好自己,知些冷热——不过这大户人家规矩这么多吗?说两句话我就逃了,难受的我浑身发紧。”
“啊哈哈。”宋停文讪笑两声:“那你可能是欠打了。”
谢冉杠灯大眼睛,他就出去搬下一趟了。
“最后这个放这儿吧。”最后一趟时,程清雪按住他的手:“开那个铺子,这份算我的。”
宋停文眨眨眼:“你这可是大手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好,算我的。”
当天他们就给院子落锁,同去宋停文看的铺子,一共选了三处,看完就坐在亭子下吃面。
此后的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小院里几乎没留过人,都跟着宋停文做苦工,开店更难的其实是找个靠谱的好掌柜,何况是他们这样就几乎不来店里的老板。故而等七七八八的都落位,已经又过了十多天,掌柜是从前镖局里的账房,费了老大力气才自己又找回到宋停文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那时,“澄光慧明菩萨”这名字似乎也终要隐入日月升沉的烟火中了。
顾满堂确是个秋后问斩。
要祭奠姑娘们的日子是谢冉定下的,他似乎很有见解。在镇子最外侧的一个路口——甚至对面就是一座山了,让宋停文和程清雪在一个避风地在那些祭品送进火里,他侧站在一角,燃香三支,嘴唇翕动,神神秘秘的,不知在鼓捣什么。
火燃尽时,谢冉已站在马车旁等着他们,程清雪最后确定没留下任何火星才走:“这样就确定那些姑娘能收到了?”
“你今晚可以早点睡。”谢冉神神秘秘地回答,程清雪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当晚他好像就明白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谢冉正在做饭,他忽然重进厨房,把谢冉吓了一跳:“起这么早?”
“谢冉。”程清雪压低声音:“那日我在飞凤楼,听见的那些魂魄,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
谢冉在舀水,忽然顿住。
这沉默与默认无异,可鬼神一途想来是要人拿命换的,程清雪有点真切地还怕了——是一种源自心底的恐惧,比当时在飞凤楼五感尽失随时可能死了还要恐惧:“谢冉,你何时有的这种神通?鬼神一途要付出什么代价你都明白吗?这样轻易动用可有——”
“啊啊啊没那么严重。”谢冉生怕他把宋停文也招来,停下手上的话安抚他:“只是个小戏法。……宋老板进去救你,我在外面帮不上忙,……总要想点办法。”
事已至此,程清雪想了想:“那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谢冉眨眨眼:“什么东西?”
“就是会不会遭到天谴什么的?”
“?不至于不至于。”谢冉着实被他吓了一大跳,又庆幸还好阿雪来问了,不然任他自己胡思乱想怕不是已经想到自己要遭雷劈了,或者明天就死于非命?
他再三保证之后,程清雪才终于要放过他,沉默着帮他烧了一会儿锅,突然说:“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谢冉了然地笑了笑:“能了你这桩心事最好。”
“嗯。”
昨夜梦中,素未谋面的姑娘们在一条路上远去,回首时,模糊的面目,好像是感谢了他。
他记不清了,但终于稍觉心安。
——这事的结果就是宋停文按时起来的,发现谢冉的饭居然才做了一半。
他看阿雪从厨房里出来,打了个哈欠:“……家里断粮了?”
谢冉探头出来:“马上就好了,你俩收拾收拾家里?饭后就置办车马吧,我想早些出发,早到方便。”
无极镇上也没什么事了,待着也是待着。
出远门的最后一步,是擦刀。
东西都准备好了,从镇上雇的马车马上就到,宋停文和阿雪坐在门口擦刀。
谢冉坐在要带走的几只木箱上,不解地问:“这刀崭新,你们到底在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