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关东军司令部。
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血液。
电报机疯狂地嘶叫着。一份份战报,如同垂死病人的病历,被参谋官用颤抖的手递上来。
每一张纸,都带着前线的硝烟和绝望。
坏消息,全是坏消息!
北面,通讯彻底中断。
最后一份电文充斥着杂音和惊恐的喊叫:“……北满……全面崩溃……请求战术指导……他们……他们是从雪地里钻出来的魔鬼……”
然后,便是永久的沉默。
东面,溃败。
整建制的部队失去联系。
零星传回的消息语无伦次: “道路被截断!”
“指挥部遇袭!”
“后勤车队全完了!”
“……正在向鸭绿江方向……转进……” “转进”这个词,此刻听起来无比刺耳,分明就是溃逃。
南面,锦州。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帝国皇军的红色小旗,正被一片深蓝色的潮水从西、北两个方向狠狠挤压。
那蓝色是如此刺眼,如此密集,几乎要吞噬掉最后一点红色。
沙盘边缘,几面象征援军的红色小旗,孤零零地停在那里,寸步难进。
它们被更强大的蓝色阻击部队,死死挡在了包围圈之外。
一个月了。
整整一个多月的激战。
预期的胜利没有到来,预期的摧枯拉朽,没有发生。
相反,损失是巨大的,难以承受的损失。
一个个精锐师团、联队的番号,从作战序列中被抹去。
不是玉碎,就是被重创至失去战斗力。
地图上,代表控制区的红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褪去、缩小。
取而代之的,是迅速蔓延、连成一片的蓝色。
整个满洲,遍地烽火。
从黑龙江畔到辽西走廊,枪炮声从未停息。
铁路线被扒断,桥梁被炸毁,仓库在燃烧。
帝国经营了十余年的土地,正在一寸寸地失去。
恐慌。
一种无声的、冰冷的恐慌,像霉菌一样,在司令部华丽的大理石走廊和将官们的心里滋生、蔓延。
“为什么?”
一个年轻参谋的声音在死寂的作战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又迅速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