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大步流星地迈进天府宫。
“夜神殿下短时间内两次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呀。”司命星君笑着说道。
望舒一时语塞。他不能说出真实来意,不能暴露萦风的身份。当下之急是确认萦风是否在此。
“我方才带白鹿去玉林苑中吃草时,听到几个小仙童说司马星君这儿有一尾漂亮的红鲤鱼,特来开开眼界。”望舒笑道,“司命星君不会吝啬相看吧。”
司马星君不知个中缘故,微微一笑:“一条鲤鱼罢了。能得到夜神的青眼相看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望舒跟在司马星君身后,每一步都度日如年,焦灼难耐,看到萦风的那一瞬,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已经隔了千百年。
“果然是条漂亮的鲤鱼。”望舒赞叹道。他第一次见到萦风的真身。她躲在水草旁休息,像个玩累了不小心睡着的孩子。
“不仅漂亮,游的也很快。玉林苑里鲤鱼不少,这样品相的鲤鱼不多。你这个时候怎么有雅兴赏鱼?”司命星君拍拍望舒的肩膀,开玩笑似的问道,“你不是忙着拯救黎民苍生吗?”
望舒看着水池里的萦风。注意到她额头破皮了,血丝一点一点往外渗,不禁额头一点刺痛,感同身受起来。她总是这么不小心。
司命星君见望舒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水底的鲤鱼,忍俊不禁:“这鲤鱼莫不是能幻化成一个美娇娘吧?”
望舒回过神来,摆摆手。“好奇罢了。好久没有静下心来赏鱼了。这条鲤鱼的额头怎么受伤了?”
天府宫里忙忙碌碌。小仙童们日观天象,夜观星宿,记载着人间的命运无常。
司命看着望舒心焦的样子,又看一眼水草旁的鲤鱼,笑了笑:“是啊。它大概尚未适应新环境。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强求。有劳望舒兄将它带回玉林苑吧。”
望舒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定不辜负司命的善举。”
司命与望舒的交情虽说不上深,但是共事多年,算的上熟识的故人,对他的性子还是有些许了解的。他不说,他自然不必不知趣地追问到底,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望舒往鱼篓里灌了些清水,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托住鲤鱼,将她放进鱼篓里,双手捧住鱼篓,向司命告辞。
走出天府宫,一时顾不上拴在玉林苑的白鹿了。他只得先带着萦风回他自己的府邸。一路上小心留意,唯恐引人注意。
“萦风,萦风,你还好吗?”望舒对着鱼篓轻声呼唤。见没有反应,便仔细地将鲤鱼倒出来,放进他珍藏已久的甘露里。
萦风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托着,舒适极了。她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激动地落泪。
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只觉得柔软滋润,像回到了娘的怀抱中一样舒服,额头像是敷了一层姐姐亲手制成的药膏,冰冰凉凉的,也没那么疼了。她真想好好地睡一觉。
耳旁是熟悉的声音,萦风想睁开眼却困得睁不开。她想自己也许又陷入了一个冗长怪异的梦。
望舒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着萦风畏缩在水里,在甘露中舒展身体,却没有醒来的迹象,顿时心急如焚。
他懊恼地想真不该让萦风等他那么久。或者把萦风安置在他的宫殿内,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萦风,萦风……”他小声呼唤,企图唤醒她。
萦风躺在甘露里,干净清澈的水让她无比舒适,身子不受控制地游了两圈。她试图睁开眼睛,虽然没有做噩梦,却还是难以睁眼。
望舒点燃了素心香,此香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他盼望着萦风快点苏醒。
素心香气味清凉,清新怡人,能够驱除暑热,定心神。望舒自幼便喜欢这种香,每每焦躁不安时,便使用此香安定心情。
萦风嗅到了一缕香,不同于荷花的淡雅,此香沁着一股子凉意,她不大喜欢,香味越来越浓,她减少呼吸以避开此香的味道。倏的一下,她睁开了眼睛。
周围过于陌生,空荡荡的,她还是鱼的形态,那么渺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她对于这间宽敞的屋子来说不过是太仓一粟。
第二眼就看见了望舒,她安心地笑了。
“你终于醒了。我真怕出什么差错。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我是说,我没有办法向你爹娘交代。辜负了辛夷他们。”望舒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的耳根微微发烫。
萦风的头依然晕晕乎乎的,她看见望舒的嘴巴一张一合,听不太真切,她只是微笑,笑着看他说话。
后面的话她听明白了些,回道:“不会辜负他们的。我没事,我现在就能恢复人形了。”
萦风依依不舍地游了一圈,盛着她的容器质地温和,水也特别好,有一股花朵的芬芳。望舒注视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衣服已经丢了,她难以启齿向望舒讨要衣服。他一直注视她,她便一直游。
望舒看着萦风在水里游动,以为她额头的伤没有大碍,温柔地注视着她。她好好的,他松了一口气。
萦风游了几圈,额头的伤口不断受到冲击,隐隐作痛。她停下来,用细小的声音询问道:“有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