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什么“作品”。

那是一个人。

一个已经被开膛破肚，内脏被掏空，正在被他用各种机械零件和傀儡线重新组装的……尸体。

你完全无视了他那不耐烦的警告，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你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穿过那些令人作呕的瓶瓶罐罐，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低下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手中的“作品”。

那具年轻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皮肤被剥下，肌肉组织暴露在外，各种精密的齿轮和淬毒的机关被小心翼翼地嵌入其中。傀儡线如同蛛网般连接着每一处关节，等待着被赋予虚假的生命。

在旁人看来，这是地狱般的景象。

但在你眼中，这不过是一件……尚未完成的、充满了瑕疵的玩具。

你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灵活的手，如何将一根淬毒的千本巧妙地藏入尸体的手指关节中。

然后，你轻轻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这间手术室里凝滞的空气。

“真是粗糙的手艺。”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那个被称为“蝎”的红发身影，手中的动作猛地一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来。

你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一张与其说是少年，不如说是孩童的脸。清秀，干净，甚至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忧郁。但这双眼睛，却浑浊、苍老得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里面没有任何活人的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这是赤砂之蝎，砂隐村最天才的傀儡造型师，也是将自己都改造成了傀儡的……怪物。

他此刻正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股杀意比飞段的狂热更加纯粹，比角都的贪婪更加危险。那是一种被触及了逆鳞，被亵渎了信仰的……绝对的愤怒。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跟在后面，吓得魂不附体的白绝，看到蝎的这个表情，整个人都快要液化了。他拼命地对你使眼色，疯狂地摆手，示意你快点道歉，快点离开。

但你只是回以一个安抚的、却又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神。

你完全没有理会蝎那几乎要将人凌迟的目光，反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那具人傀儡胸腔里一个刚刚安装好的齿轮上。

“我说，”

你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上划过，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点评一道菜。

“你的手艺，很粗糙。”

你抬起眼，迎上他那双死寂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恶劣而张扬的笑。

“这种将外部零件强行嵌入身体的改造方式，简直是最低级的做法。破坏了肌肉纤维的完整性，影响了关节的灵活性，为了追求杀伤力而牺牲了速度和隐蔽性。连接关节的查克拉线也暴露得太明显，很容易就会被切断。”

你每说一句，蝎眼中的杀意就浓重一分。

“最重要的是……”

你的指尖停在了傀儡空洞的眼眶上，轻轻一弹。

“你保留了这张脸，却抹去了他所有的表情。一件连最基本的情感都无法模仿的‘艺术品’，除了作为杀人工具，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说完，你收回手，仿佛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

“永恒的美？不，这只是你在为自己拙劣的技术和扭曲的审美，寻找的一个可笑借口罢了。”

整个石室，死一般的寂静。

白绝已经彻底僵在了原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如果他有心脏的话）狂跳的声音。

完了。

彻底完了。

这个新来的，他不仅当面侮辱了蝎的艺术，他还……把蝎的艺术理念，贬低得一文不值。

蝎放在工作台上的手，缓缓握紧。

他背后的傀儡外壳——绯流琥，那巨大的蝎子尾巴，发出了“咔咔”的声响，闪烁着寒光的毒针，已经对准了你的后心。

面对蝎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以及身后那根闪烁着致命寒芒的毒针，你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你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