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说:“戈薇,做得好。”
奈落的躯壳已完全散尽,戈薇瘫跪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平日里总是精心照料的蓬松乌发,现下也乱得不成样子。
她双眸通红,面对翠子毫无保留地倾诉心中脆弱:“如果我更加强大、如果我早点消灭四魂之玉、如果我不去那个仓库、如果我不曾出生……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如此…………”
“啊……我竟然——”慢慢,戈薇找回些理智,“我竟然为了他的死难过至此。”
悲伤到不想呼吸、不愿心跳,只想躲进宇宙的起点,化作无所知觉的埃尘。怎会如此,明明原不该这样。
她缓缓擦掉残泪,将沾在脸侧的发丝捋到耳后,克制着情绪:“对不起,在翠子大人面前失礼了。”
“没关系。”
有微风拂面,吹干戈薇的泪痕。
“人类的心免不了爱恨痴嗔,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已是不易。”翠子来到正题,“你能否应我一件事?”
戈薇毫不犹豫回答“愿意”。
“四魂之玉能让妖怪妖力大涨,但只要它们经受不住诱惑许下愿望,四魂之玉就会将其灵魂永远困在玉中无法逃脱。当时的我寿数将尽,只能如此。”翠子语气略带遗憾。
“四魂之玉彻底消失虽是好事,可战国一日不和平,就一日不会停止出现新的妖物。”翠子点明正题,“我的灵魂已获解放,不过宿命轮回尚需时间。希望你留在战国,替我守护那里的百姓十五年。”
戈薇同样毫不犹豫点头应下,仅瞬间的低落被翠子捕捉,她了然道:“食骨井无法再通行,我会留给你别的东西,让你偶尔能回到这边见自己的亲人朋友。”
翠子承诺下来,戈薇更是义不容辞赴往战国。一粒透明白珠凭空出现在她手心,从翠子的话中得知,今后每次消灭妖怪都将在白珠内积蓄能量,攒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用来连通时空。
戈薇珍之重之将白珠捧着,虔诚道:“谢谢您,请您放心,我会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空气中模糊传来一声释然的叹息,旋即风止尘息,小屋子里空空如也,翠子的声音不再……奈落也同样。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戈薇回家把情况和家人都细细解释过,日暮太太和日暮神主心中有不放心,可也知道自家孩子素来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动摇。
草太还是半懵懂半晓事的年纪,知道姐姐又要回到那个危险四伏的战国去,不知多久回来一次,便噔噔噔跑回自己的房间,再出现时手里拿着一本书要送给姐姐。
戈薇拿起一看书名,哑然失笑,未拆封的《野外求生必须掌握的100个妙招》。
男孩郑重其事:“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
她摸了摸弟弟的头,也郑重其事“嗯”了一声。
拿上爷爷特意定制的箭矢和箭筒,戈薇通过白珠去了战国,同伴们已经驻扎在枫之村,时不时出去除妖驱邪,顺便赚点生活费。
珊瑚弥勒顺其自然互表了心意,两人在枫姥姥见证下结为夫妇,在村子边缘盖了木屋。戈薇去的当晚留宿在珊瑚家中,才知道珊瑚一直给自己留着套寝具。
她觉得自己最近感性得很,晚上和珊瑚并肩躺下,面对面轻声聊着天,竟然也会想流泪。
珊瑚比戈薇大上些,不过这个年纪在现代结婚还是太小了,戈薇只能叮嘱珊瑚做好措施,尽可能晚些再考虑子嗣的事情,反正弥勒那家伙也没什么性命之忧了,再不能被他哄骗。
珊瑚自然依着戈薇,她曾以为戈薇再也不会回来,毕竟现代生活比战国好的不是一点两点,四魂之玉消失后,她没有理由再回来。
那日她带着弟弟琥珀在附近采集除妖用得上的药物,草绿色的少女就落在她们不远处。忘记手里还拎着小竹筐,珊瑚直接奔向许久不见的友人,戈薇也同样朝她而来,两人相拥在草地之上,竹筐中的药物散落在地,琥珀弯着腰一一捡起。
住了两晚,戈薇仍回到枫姥姥家,也不好总打扰新婚夫妇。为了多积攒能量,戈薇早出晚归赴外除妖,七宝总是跟着说要试炼,有时须得在外留宿或对手过于强大,就叫上其他同伴一起。
犬夜叉作为几人战力之首,自然经常跟着除妖,有时显得心不在焉,戈薇始终没有注意到。
某次独自出去除妖后,戈薇遇到了神羽,她在一座繁华的城镇里开了家押送货物的店。戈薇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妖气,是神羽听说有位名为日暮戈薇的巫女在城中降妖,便派伙计蹲守在城主门外,等戈薇出来便邀请她来店中相聚。
聊了两句关于城中黄鼠狼妖的事,戈薇问到关于她身上妖气消失的原因。
神羽取出一枚深蓝色宝玉:“因为最猛胜送来的不妖璧——奈落知道自己迟早出事,让我代为保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戈薇垂眸凝视神羽手中那枚玉,想象当时奈落送出玉的心情。
“请您过来,是有样奈落的东西,觉得由您保管比较合适。”
神羽指节敲了敲桌子,有人捧了个几个木盒走入,戈薇觉得这些盒子十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您打开看看吧,或许只有您能打开。”
长方体的盒子外表严丝合缝,甚至让人找不到地方下手打开,戈薇忽然心神微震,试着直接开启其中一个。
木盒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件白猿皮毛制成的披风,皮毛上是支木簪。
神羽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一丝惊讶:“呀,奈落大人连这种东西都留着。”
戈薇再打开其他几个,都是她住在他的城池时用过的东西,比如用过三四次的弓箭、喝过的杯子、无聊时做的和菓,有些她都没印象了。
戈薇的神情渐渐浮出悲伤,神羽心底叹气,手里将折扇抬起掩着唇:“虽说死者为大,不过奈落大人真是有点变态了。”
闻言戈薇只是笑了笑,故作轻松地玩笑道:“他是想我这辈子都得记住他。”
两人不再谈论关于他的话题,叙了一会儿旧,天色也不早,戈薇动身要回去,神羽便拔下髻间的羽毛,亲自将人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