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看向储存舱。
那个暗淡的光球内部,此刻正浮现出一行清晰的字:
「今晚十一点,老火车北站,第三站台废弃储物柜,编号b-7。钥匙在花圃西侧第三块石板下。」
文字持续了五秒,然后消散,像从未出现过。
“这是指令。”红英的声音很冷。
“给谁的指令?”
“可能是给其他‘守护者’的集合指令。也可能是……”红英看向小穗,“给我们的陷阱。”
小穗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茶杯。温热的杯壁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是此刻唯一实在的温度。“我们要去吗?”
“必须去。”红英开始调取老火车北站的资料,“如果这是‘遗产守护者’的集会点,我们可能找到更多线索。如果是陷阱……至少我们知道对方想让我们看到什么。”
“但协会的监控——”
“协会监控的是数据流,不是我们的身体。”红英调出沈铭留下的权限覆盖方案,“沈铭在隔离前,给菌丝网络留了一个‘镜像通道’。我们可以在监控画面上制造一个静态循环,制造我们始终在屋内的假象。实际时间……最多能争取四小时。”
四小时。从倒悬屋到老火车北站,单程四十分钟。如果顺利,足够来回加探查。
但风险巨大。一旦被协会发现他们违规外出,孙薇会立刻获得全面接管的理由。
“我去吧。”小穗说,“你留守。倒悬屋不能同时失去两个技术核心。”
红英看着她。这个几个月前还需要人保护的女孩,现在眼神里有种近乎倔强的坚定。她确实成长了——不只是技术,更是那种在责任面前毫不犹豫把自己放在危险位置的本能。
“不行。”红英最终摇头,“你对‘遗产守护者’的运作模式不了解,容易误判。而且……”她顿了顿,“你留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
“陪伴。”红英说得很轻,“刘雅、陈姨、苏芮……还有楼上那四位患者。如果我们今晚出事,倒悬屋需要有人稳住人心。你是桥梁,你能连接家属和患者,也能连接我们和外面的老街。”
这是实话,但小穗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红英不想让她涉险。
“那我陪你去。”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刘雅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空的药杯。她显然已经听了一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睛亮得吓人。
“我是患者家属,不是倒悬屋的正式成员。协会的监控协议里,对我的约束最小。”刘雅走下楼梯,“而且,我父亲……编号9的碎片对‘危险’有本能直觉。如果你们需要判断现场风险,我可以做那个感应器。”
她说得平静,但握着药杯的手指关节发白。
红英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快速评估。然后她点头:“好。但全程听我指令,任何异常立刻撤离。”
“明白。”
“小穗,”红英转向她,“你负责稳住家里。苏芮那边我会解释,其他人暂时不要告诉。另外,监控沈铭的状态——隔离室的镇痛剂效果应该快过了,他可能会需要医疗支持。”
“红英姐,”小穗看着她,“一定要回来。”
红英伸手,轻轻碰了碰小穗的脸颊。这个动作很突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我会的。”红英说,“因为这里……现在也是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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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夕阳开始染红老街的屋顶。
吴大勇终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收拾好工具,背起背包,朝厨房窗口的苏芮挥了挥手,像个完成了工作的普通工人那样离开了。
苏芮看着他走出后院门,消失在巷口。然后她戴上园艺手套,走到花圃西侧。
第三块石板。
她蹲下,手指拂过石板边缘。很普通的水泥板,边缘长着青苔,看起来多年没有移动过。但当她用力掀开一角时,发现石板下并没有坚实的土壤——
而是一个小小的、金属质地的凹槽。
凹槽里放着一把老式黄铜钥匙,款式是上世纪火车站储物柜常见的类型。钥匙旁边,还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
苏芮没有碰它们,而是用终端拍了照,把图像传给地下室。
几秒钟后,红英回复:「不要触碰。钥匙和纸条都可能涂有接触式追踪剂或意识标记。清理现场,恢复原状。」
苏芮照做了。她用镊子夹起钥匙和纸条,放进特制的隔离袋,然后小心地填平凹槽,恢复石板的位置。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院子里看起来毫无变化。
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