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背对着她们，面向北方。他们的手臂微微抬起，手掌朝下，像是贴着地面感受什么。

“是‘薪火’的人。”红英认出了那种姿势——委员会时期的“地脉感应”训练，用来探测地下信号传输的。

那三个人一动不动，像三尊雕像。

红英示意刘雅绕路。但就在她们转身的瞬间，其中一个感应者忽然回头——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是早上在便利店门口换灯泡的那个“工人”。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非自然的红光。

红英的心脏骤停了一拍。她认出了那种眼睛：傀儡师的初级型号，视觉传感器在低光环境下会发出红外补光的微红。

“跑。”她只说了一个字。

两人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是三个人，是更多。从集装箱后面、从废弃的货车车厢里、从货场各个阴影角落，涌出了至少十几个身影。

全部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全部动作同步，全部眼睛泛着微红。

傀儡师兵团。

红英一边跑一边调出终端的地图：“不能去北站了，那是陷阱。跟我来！”

她改变方向，冲向货场另一端的旧调度楼。那栋三层小楼已经废弃多年，窗户破碎，但结构还算完整。

刘雅紧随其后，呼吸已经开始急促。她不是战斗人员，体能普通，但求生的本能让她跟上了红英的速度。

她们冲进调度楼的一楼。红英反手关上锈蚀的铁门，用找到的铁棍别住门闩。几乎同时，外面传来身体撞击门板的声音。

咚。咚。咚。

节奏整齐，力道惊人。

“它们……不是活人，对吗？”刘雅背靠着墙，声音颤抖。

“是尸体做的傀儡。”红英快速检查一楼的窗户，“大脑被替换成简易控制模块，只能执行预设指令。但这么多数量……操控者就在附近。”

她从装备包里掏出两个小型的声波驱赶器，递给刘雅一个：“调到最大功率，对准它们的头部。傀儡的控制模块在颅腔，高频声波能干扰信号。”

门外的撞击越来越猛烈。铁门开始变形，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

红英拉着刘雅冲上二楼。这里曾经是调度员的办公室，现在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文件。她推开一扇朝向铁路线的窗户：“从这里下去，下面是缓冲沙堆，不会受伤。”

“你呢？”

“我引开它们。”红英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小团活跃的菌丝体，“这是强意识信号源，它们会被吸引。你先走，去前面的铁路桥下等我。如果半小时我没到……你就自己回倒悬屋。”

“不行——”

“刘雅，”红英打断她，声音异常冷静，“你父亲还在等你。你对他来说，比任何任务都重要。走。”

最后那个字，是命令。

刘雅咬住嘴唇，翻出窗户。下坠，落在松软的沙堆上。她回头看，二楼的窗户里，红英的身影站在窗前，手里那团菌丝体正发出越来越强的荧光。

傀儡们破门而入的声音从一楼传来。

刘雅转身跑向铁路桥的阴影。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根颤抖的线。

调度楼里，红英听着楼梯上密集的脚步声。她数着：十二个，十三个，十四个……都上来了。

她后退到房间中央，把菌丝体放在地上。然后她走到另一扇窗前——这扇窗户外面，是货场深处的一排油罐车，废弃多年，但可能还有残留。

傀儡们涌入房间。他们的动作僵硬但迅速，像一群被同一根线牵引的木偶。所有泛红的眼睛都盯着地上的菌丝体。

红英计算着距离。当最近的傀儡离菌丝体只有三米时，她按下了终端上的一个按钮。

菌丝体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那不只是光，是强意识脉冲。傀儡们的控制模块同时过载，动作全部僵住。它们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站在原地，颤抖，头部冒出细小的电火花。

红英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翻出窗户，但不是向下，而是向上——抓住窗框边缘，身体一荡，翻上了三楼的外置消防梯。

几乎在她离开房间的瞬间，菌丝体自毁了。

不是爆炸，是急速的熵增。那团活性组织在几秒钟内枯萎、碳化、化为灰烬。但释放的最后一波脉冲，触发了更深层的指令——

油罐车方向传来沉闷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