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得太晚，醒时当午日明，刺目的阳光令程云霈不得不闭上双眼。等适应光线后，程云霈起身洗漱换上衣服，期间许凝月派人来告知他，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

程云霈礼貌回复侍女，告诉她自己待会儿就会去食厅。看着侍女离开的背影，他长吁一口气，眉头皱起来，一脸苦恼。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今天他又该如何与叶熠相处？当做无事发生，一如既往和叶熠闲聊游玩？

可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绝不可能。程云霈心中早已给出答案。

这件事上谁都没有错，就像昨晚叶熙说的那样，叶熠是受害者，自己则是被牵连进去的无辜路人。然而发生了的事情，却不能像说东忘西，片刻就被遗忘。

程云霈又不是鱼，怎么可能眨眼间就遗忘刚刚的事情？越想他就越心烦，心中烦恼也如薄丝，缠绕在一起，结成一团理不清剪不了的纥繨。

要怎么办——又来人了。

程絮嘴里叼着一个大肉包，手里隔着油纸还拿着两个。他狼吞虎咽吃下这三个肉包，拿出手帕随意擦了下手，也不管自己的嘴上有没有油光，傻傻说：“师兄，再不来就真要赶不上吃午饭了，今天叶公子还专门叫厨子做了金齑玉脍呢!”

就差没对自家师兄说自己还想继续吃。

这句话，再配上程絮傻笑的脸，颇有喜感。程云霈忍不住笑了几声，跟着走了。只是师兄弟二人欢快不久，联想到饭桌上要和叶熠共处一室，程云霈的心情又开始复杂起来，连带着心也开始紧张。

穿过步满绿叶的长廊，踩着光滑整洁的地板，程云霈终于想到一个了解决方案 ——在想清楚之前先回纯阳宫冷静冷静。

逃避不可取，但答案现在的程云霈无法回答，索性选择回纯阳，等想清楚后再和叶熠深入交流。

不论是曾经的一地鸡毛，还是现在的心烦意乱，或是有关未来的畅享。等之后，一定会有一个答案。

而那个答案，绝对坚定不可撼动。

走进食厅，程絮看见珍馐美味，味蕾大开，肚子蠕动了几下，似乎在催促什么。他实在等不及，兴高采烈回到座位，拿起筷子就开动。

程云霈依旧是坐在程絮旁边，而饭桌上，有叶家三个兄弟，有师弟师妹和自己，甚至还有那个不知叫什么的长歌弟子。唯有叶熠的位置没有人，也没有摆放碗筷。

按照出事前自己和叶熠的关系，询问几句或者问更多也没有问题。但现在，他也好、叶熠也好，哪怕都是打心底关心对方，似乎都不太适宜。

睡得太晚，起得也晚，还错过了早饭，加上桌上饭菜喷香，程云霈肚子里鲜少出现的馋虫被勾起。

桌上的菜也很丰富，除了程絮来时提的那道金齑玉烩和他往嘴里塞的肉包子之外，桌上还有鉴真素鸭、清蒸白鱼、咸水鸭、酱排骨，还有一盘开胃的荷叶酥。

程云霈先吃掉一块荷叶酥垫垫肚子，随即开动。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动作，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真的很饿。

饭又添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配上清蒸白鱼鲜甜的味道，程云霈心里那些阴霾稍稍散去一点。

“师兄都添了第二碗了，平日我很少见到师兄会吃这么多，这清蒸白鱼配饭真那么好吃？”程絮夹了一筷子放进碗内，瞧了会儿，就往嘴巴里塞。

嚼嚼嚼，最后咽下去。他并没有吃出什么不同，只觉得吃进嘴里的东西味道实在是太淡，忍不住吐槽：“唉……怎么这么寡淡？和纯阳宫的饭菜有的一拼——话说，原来师兄你喜欢这种清淡的菜啊？”

程云霈吃完第二碗饭，又拿起一块荷叶酥吃下，擦嘴之后先弹了一下程絮的脑壳：“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就吃饭，别说话。”

之前他可不这样。程絮揉了揉自己被弹到地方，知道师兄显然是不准备说这些才这样转移话题的。哎!早知如此，当时他就不多嘴问这一句。兴许不问，自己也就不会被弹脑壳了!

许凝月正巧也吃完了，擦完嘴便靠在叶烨肩上浅浅一笑，不忘损自己这个师弟：“你个馋鬼转世饿鬼投胎的，吃饭也没个正形，就这样还想打趣师兄？师兄再饿也不像你这样。”

说完，怕自己逗过头，还让人又了一盘酱排骨。

“师姐你真……”后面两个字还没有蹦出来，看见又端上来的酱排骨，程絮抑制住自己的口水，音调也大转变：“真好!我从来没见过比师姐还好还美丽的人!”

许凝月一下子被程絮逗得大笑不止，眼角笑出来的泪珠全被叶烨用丝帕轻柔抹去。

坐在一旁不起眼的长歌弟子，他的视线本来一直盯着程絮，现在被许凝月吸引了。注视片刻，那名长歌弟子便拿出一个小册子不知道记录了什么，但场上无一人在意。

“油嘴滑舌。”许凝月点评，考虑到纯阳的形象，建议道：“以后下山游历，少在人多的地方开口，住客栈旅馆的时候让小二把饭食送进房间，别在外人面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