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安全屋内，光线被刻意调暗，人员资料和监控画面在全息屏幕上散发着莹莹白光，各种情报和信息正在一一拼合。
“山崎制药中城总部的信，和那位三合会的新任首领是同一个人。”哈利调出信以及亚历山德拉的模糊侧写，总结道：“亚历山德拉·里德和米德兰金融，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投资者。她对山崎制药接触过于频繁。米德兰和山崎应该都和三合会有关。”
马特接话道：“信清扫码头，是为了米德兰用第九码头做物流仓储，他们和高夫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更深的古老联系，独立于菲斯克，甚至可能更早于菲斯克。他们正在谋划的事情，重要到‘铁匠’抢夺高夫人的毒品市场，她都只是被动防御。她有更大的目标，大到可以暂时容忍地盘上的损失。”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极端杀手，正在满大街的‘清洗’□□……说真的，地狱厨房还没真正安静几天呢。”
“‘惩罚者’，真名弗兰克·卡索，前海军陆战队队员。”哈利将一块平板推到马特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棱角分明、眼神冷酷的男人档案，哈利的声音里带着同情和愤怒，“大约一年半前，在布鲁克林的一个公园里，他的家庭无意中被卷入□□火并，他受了重伤，妻子和两个孩子失去了生命。之后他就失踪了。近一段时间，他以惩罚者的名号，干掉了爱尔兰帮，墨西哥贩毒集团、意大利黑手党、摩托党都是他的打击对象。他几乎没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这更像是一场针对所有□□的、彻底的复仇，为了他的家人。”
他的手指滑动，一份根据近期□□成员死亡特征、活动区域及与当年事件可能关联性生成的冗长名单滚动出现：“这是我根筛选出来的潜在目标，不过也没什么筛选意义，这几乎包括了大部分街头帮派。”
马特的指尖划过名单。突然在其中一个人的名字上停顿了一下，“爱尔兰帮，格罗托……”他的脸色变了。“凯伦今晚和他在一起！”他拿出手机给凯伦拨过去，一边向哈利解释：“他今天晚上出现在乔西酒吧，带着伤求救。我们刚接了他的委托，把他送到医院。凯伦在那陪护。”
这时电话通了，凯伦的声音传来：“嗨马特，还没休息吗？”
“加一会儿班。”他让声音平稳如常：“你那边还好吧？”
“没事，格罗托情况看起来还算稳定，我想明天应该可以和他谈谈……”凯伦的话突然停了，手机那边传来一阵枪声和压抑的惊呼。凯伦倒吸一口冷气：“哦不！怎么回事……”枪声还在持续，伴随着惊呼、求救和混乱的脚步声。她的声音瞬间被恐惧攥紧，几乎是尖叫出来：“老天，是冲着他来的！报警！我需要——”通话被切断了。
马特没有再试图寻求回应。早在医院陷入骚乱的第一时间，他已经开始更换夜魔侠的制服。另一边，哈利也冲向他的装备点，动作利落地更换作战服和面罩。“你先赶过去，”哈利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我去开车，随后就到。”
夜魔侠以最快的速度穿越楼宇间的阴影，向着医院的方向赶去。他的感官在夜空中全面展开，瞬间捕捉到了医院一个街区之外，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哀鸣、还有大口径狙击步枪击锤敲击的微弱声响。他闪电般掠过最后几个屋顶，凯伦的车在下面空荡的街道上歪歪扭扭地前进，左后轮早已爆胎，轮毂摩擦地面，划出一连串火花。而在侧前方一栋旧公寓楼的屋顶边缘，弗兰克·卡索半跪着，枪口稳稳地瞄准着那辆濒临崩溃的车辆，食指正缓缓扣下第二枪的扳机。
马特甚至来不及完全落地。他在空中猛地甩出比利棍，精钢棍体呼啸着砸在那支狙击枪的枪管上，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枪口猛地向上一跳，子弹脱膛而出，将远处一个广告牌打得粉碎。
弗兰克的身形因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微微一晃。他猛地转过头，几乎是本能地反手抽出身侧的手枪，对着马特就是连续三发点射。马特早已预判到他的动作，侧身翻滚，子弹擦着他身体的边缘飞过。他毫不停歇，利用翻滚的势头再次掷出比利棍，这次直击卡索持枪的手腕。卡索吃痛闷哼一声，手枪险些脱手。但他战斗经验极其丰富，顺势向后一撤，扔掉手枪，同时从背后摘下了那挺令人生畏的□□。
“滚开，恶魔！”惩罚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凝固着永不消逝的恨意，“这不关你的事。”
“那就离我的城市远点！”马特声音低沉的回应，比利棍在他手中嗡鸣着接回原状，“我不会允许你以复仇的名义杀害无辜。”
“无辜？！”惩罚者发出一声嗤笑，□□轰然作响，马特敏捷地闪到水箱之后，原先站立的地方一片狼藉。“和那些渣滓混在一起的，没有无辜！我只是在执行正义。”
“那不是正义，弗兰克！那是杀戮！”马特从掩体后跃出，轻巧地穿梭过射来的子弹，逼近对方，逼着卡索和他近身缠斗。“打着复仇的名义，并不会让它变得正当！你要相信规则！”
“规则？”惩罚者咆哮着，他干脆抛下枪，握拳向着马特攻来，每一击都蕴含着愤怒。“规则让我的家人白白死了！规则让那些杂种还能呼吸、还能交易、还能继续伤害别人！你的规则是伪善的循环，夜魔！上帝说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就是我的规则！”
两人在屋顶上激烈地缠斗，惩罚者依靠着力量大开大阖，拳头带起了毁灭性的风声。马特则灵巧的和他周旋着，寻找着压制他的机会。
就在这时，哈利驾驶着经过改装的支援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精准地停在凯伦那辆终于彻底抛锚的车旁，成功将她和受伤的格罗托接应上车。惩罚者眼角余光瞥见目标被转移，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低吼，攻势更加疯狂。但他心知，今晚已经不在是最佳时机。
“我们还没完，恶魔！”他猛地抽出一支手枪向马特射击，将他逼退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撞开身后通往楼梯间的消防门，“我是在清理罪恶，我不会停止。”他留下一句通牒，高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马特喘息着站在屋顶边缘，担心凯伦的安危，也没有选择继续追过去。很快，哈利的通讯传来：“他们安全了，正在前往另一家医院，我调派了安保人员过去。”马特站在屋顶，脚下是惩罚者遗留的弹壳和混乱的痕迹，墙角整齐地堆着惩罚者带来的各式枪械弹药，远处原先那家医院的混乱仍未平息，刺耳的警笛声正由远及近。他突然平静地开口：
“你说……我们趁着现在这片混乱，去码头看看三合会和米德兰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样？”
哈利在耳机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什么？马特，我们之前不是说要秘密调查，不能打草惊蛇？”
“又不是‘我们’打草惊蛇，”马特的声音甚至带着冰冷的笑意，“这是‘惩罚者’的枪，‘惩罚者’的炸药。我们甚至还可以‘借’点类似他的行头。一个杀红了眼的前陆战队，心血来潮去炸一个□□码头，没人会多想，只会觉得他疯了，很符合他今晚的形象。”
哈利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这个计划的疯狂和可行两端摇摆：“……你不怕给弗兰克·卡索惹上他根本摆不平的大麻烦？那码头背后的水可能深得超乎想象。”
“他不是要清理罪恶？给他找点真正的罪恶，正好省得他再有时间来骚扰我的委托人和我的朋友。”马特最后看了一眼被警车包围起来的医院，轻巧地向下跃去。“没有人能在我的城市杀人放火，而不付出代价。”
哈利不由得抖了抖。他再次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触碰夜魔侠的逆鳞，又为今晚他所有的敌人默哀了一下，随即也发动了引擎。“好，我们先会合。”
夜色下的纽约港，其他地方的混乱没有影响九号码头的安宁。两道几乎溶于夜色的黑影，轻悄地潜入了码头核心区的仓库。两人没有穿标志性的制服，而是普通的面罩和作战服，就像第一次他们并肩去冬的仓库一样。马特带着哈利提前规避了巡逻队和监控探头，有几次巡逻队几乎与他们擦肩而过，途中还有不少异常灵敏的红外警报网，哈利不得不使用了电磁脉冲，几乎在触发警报的边缘将其瘫痪。最终他们溜进了仓库内部，里面空间巨大而阴冷，堆放着数以百计的集装箱。他们的目标明确——那些印有“米德兰金融”标志的特殊冷藏货柜。哈利破解了其中一个的电子锁，两人闪身进入。
柜内是彻骨的寒冷。里面整齐码放着一个个散发着寒气的金属密封箱。马特选中了一个最上面的，指尖感受了一下密码锁的结构，把数字盘慢慢调到准确的位置，箱子轻轻咔的一声打开了。里面用特制的减震海绵牢牢固定着两支细长的金属管，管壁结着白霜，分别盛装着一种湛蓝色和一种暗红色的粘稠药剂，即使在如此低温下，似乎也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的活跃能量。
“就是它了。”哈利低声道，迅速将箱子合上拿在手里，“我们先撤。”
马特点头，他的感官已经捕捉到远处因脉冲干扰而前来查看的细微动静。两人如同来时一样，借着阴影的掩护，带着这份战利品撤离了已然加强戒备的码头。
回到了安全屋，箱子被放置在做了防爆保护的操作台上。在多重扫描确认没有追踪信号或生物危害后，哈利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两支药剂。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高度精密的分析。各种光谱仪、分子扫描器和生物活性检测单元全速运转，复杂的化学式和数据流在巨大的全息屏幕上飞速滚动。
哈利的表情从好奇逐渐转为凝重，最后定格在一种看到不理解的技术的震惊之中。
“奇妙……”他喃喃自语，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对马特说，“这两种药剂分开时相对稳定。尤其是这种蓝色的，它的分子结构处于一种极端的‘沉眠’状态，活性低得几乎检测不到。但是……”
他切换画面，模拟演示了将一滴红色药剂注入蓝色药剂中的过程。屏幕上，蓝色药剂的分子结构瞬间被“激活”，仿佛被点燃了一样，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波动，颜色也变为一种不祥的幽紫色。
“完全加测不出来的未知成分，看这活性曲线，升得太快了。这种能量释放方式和波段完全不合理。”哈利皱着眉头，手指快速敲击虚拟键盘，调出另一个加密数据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猛地停顿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是九头蛇。”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之前为了研究洗脑后遗症和意识覆写，我几乎翻遍了所有能搞到的九头蛇实验记录。其中有一份关于‘意识强化’的失败报告，里面提到了受试者注射过一种未知催化剂，在接受洗脑时引发了异常生理活动……能量特征波段，和这个几乎一模一样！”
他迅速调出了那份标记着九头蛇徽章的陈旧档案，将两条能量波段图谱并列放在一起——几乎完全重合。
“这份记录的样本来源……”哈利快速浏览着附属信息，脸色越来越冷，“是一个被他们收买的议员……他们在对方不知情时抽取了血液样本，做分析和备档。记录显示，这种催化反应效果奇特，能够对抗浅层意识覆写。”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马特，绿眼睛里闪烁着锁定目标的光芒。
“那个议员在九头蛇垮台前就卷款潜逃了，最后被追踪到的地点……”哈利敲下最后一个键，屏幕上映出一张机票信息和出入境记录的模糊截图，“瑞士，阿尔卑斯山区的某个小镇。”
他转向马特，之前所有的凝重忽然化作一个跃跃欲试的笑容。
“这边的烂摊子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哈利语气轻快，“想不想一起去瑞士度个假？顺便……拜访一位可能很关键的‘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