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孟乙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没有异国的雨雪,只有关城夏末燥热的晚风,他站在公安局门口明晃晃的灯光下,咽了咽口水。
这给我干哪来了,我再混蛋也不至于…违法犯罪吧?
手腕被抓住,杨小丹的声音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
“孟乙,你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让我省心一回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是违法!要坐牢!我们家哪来的钱赔罚款?你让妈怎么办啊!”
怕什么来什么,孟乙眼前一黑,怎么又要赔钱?他是不是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穷人阶级了?这时,不远处又有人叫他:
“孟乙!孟乙!”
“孟乙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绝不是为了戏弄你!我不知道黄老板做的是那种生意,我、我只是想帮你……”
路边的黑色轿车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来一个少年,又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被警察拦住,平时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上此刻全是慌乱的惨白,嘴里胡乱地忏悔着什么。
大爷的,韩锐怎么会出现在他梦里啊!
……
孟乙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中的恶寒还没消失。
如果说上个梦中,吕伯雷的最终举动还让人怀疑,那么这次的梦他可就太相信了,韩锐此人,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无论这个祖宗再怎么招惹他,躲开就对了,虽然话这么说,但孟乙一想到这几天的谣言就一阵头疼,早知道当初就不跟他打那场球了!
有了蔡铃铃的举报和孟洋在学生会内部的澄清,谣言虽然没有消失,但对孟乙的影响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了,于是接下来两天,孟乙把“避”字发挥到了极致。
走廊遇见,韩锐刚挑起一边眉毛,孟乙就立刻转身,宁可绕远路也不和他面对面走,食堂碰面,韩锐端着餐盘似乎想过来,孟乙立刻抓着没吃完的馅饼,拽着姚青和蔡铃铃就走,速度快得像有鬼在追。
他以为自己的忍让表现的够明显了,可显然,韩锐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孟乙越是躲,越是忍,他眼里的兴味就越浓,像是看到一只烈性犬忽然臣服自己了一样,不仅有征服的快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心。
虽然不知道这种想法从何而来,但光让孟乙知难而退还不够,他想让孟乙露出像篮球赛那天一样丰富的表情,无论是痛苦、愤怒、轻蔑还是冷漠。
他想要戏弄他。
虽然是为了避免和韩锐纠缠,可孟乙这几天也是真真的不好受,让他忍别人,那就跟让他吃苍蝇差不多。
孟乙,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想罚款!想想局子!
为了强迫自己不想那个瘟神,孟乙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比如,隐雷斋的工作。
“你是不是来的太早了点?”
下午五点,吕伯雷刚修完一件印章,转头就看见屏风外的孟乙在蹑手蹑脚地卸书包。
他为了躲韩锐,已经连续逃了三天的自习课了,到了隐雷斋就打扫卫生,打扫完还不到下班时间,他还会帮吕伯雷做一些登记货物、
“热爱工作嘛,老板你继续,我就在外面理理货,不会打扰你的,”孟乙从屏风后探出个头,把手掌放在耳边扇了扇,跟个太监一样就要退下。
“慢着。”
吕伯雷却叫住了他,问:“懂英语吗?”
“懂一点,老板,我英语成绩还可以。”
“今天不用打扫卫生了,”吕伯雷从工作台上方的九格柜中拿出一个小册子和一张纸,推到孟乙跟前:
“把这个册子上的英文术语,还有这张表格上藏品的中文名称背下来,周六跟我去一个拍卖会,册子上的这些是我们需要重点关注的。”
闻言,孟乙的眼睛簌地亮起来,双手接过册子和表格,兴奋道:“好的老板!”
才干了一个多星期,就能从打杂小工升级成助理了吗…这是不是吕伯雷觉得他干的不错,值得栽培的意思?
背名称和序号是吧,现在就背,第一个是——
“16号,嘉靖法彩斗钿金彩龙凤呈祥暗合香奁盖盒。”
卧槽??整整有二十多个这样的名词要背啊!
十分钟后,孟乙决定先放弃中文表格,转战英文册子。
两分钟后。
吕伯雷正坐在茶桌前看电脑上的预展实物图,忽然,电脑右上方幽幽冒出一个脑袋。
“……老板,这个怎么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