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车!刹车啊!”蔡铃铃在身后尖叫着,可孟乙也不是傻子,如果刹车有用的话,他还会冲出去这么远吗?孟乙飞快的低头看了一眼,绝望道:
“大爷的,刹车线断了啊!”
眼见车速越来越快,前面的路口两侧满是摊贩和下班的行人,几乎没有一条明确可通过的空隙,孟乙心一横,猛地转动车把,将车头转向低矮的绿化带,然后直冲进一家商城的大厅门廊!
“哗啦啦…砰!”
捷安特先是撞翻了一堆空纸箱,又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家店的外置柜台,那柜台是实木的,十分结实,这才堪堪阻止了自行车的冲刺,但这还没完,孟乙天旋地转,连车带人侧翻在地上,在背部着地的那一刹那,他听到身边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顾不得身体的钝痛,他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回头一看,捷安特布满灰尘的后轮正压着一只青花瓷碗,准确来说,是一半。
“我的天哪……”姚青和蔡铃铃也追上来了,面对眼前的狼藉目瞪口呆。
孟乙咬牙爬起来,在不远处找到了另一半瓷碗,光滑的瓷釉反射着夕阳的光芒,碗底似乎还嵌着几颗发亮的金属,环顾四周,这个商城因为商户不多,装修也灰扑扑的,在附近住了这么多年,孟乙竟从没进来过,现在仔细一看,每家商户的门头都挂着古色古香的匾额,空气中弥漫着不知什么品种的木香,这显然是一家古玩城。
而他撞上的这家店门脸不大,却做了精巧的青砖灰瓦,飞檐微翘,隔着玻璃门看向里面,似乎陈设繁复,别有洞天,黑底金字的匾额略有斑驳,上面用正楷写着“隐雷斋”三字。
他心中骤然一沉,平日里屌丝不羁的样子全然消失,这回是真闯祸了,古玩城的漫天要价他也有所耳闻,不敢想这小小一个瓷碗的身价几何……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之际,店门处传来一串泠泠的铃声——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板正的淡蓝衬衫,一头利落的短发,可鬓角处掺着几分白,似是少白头,他身量高大挺拔,周身气质颇为冷厉,面容本是清俊的,却被这气质给压住了,叫人本能地不敢亲近。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三人,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这才落在孟乙手中的碎瓷碗上,一开口,声音也是沉的:
“有人受伤吗?如果没有,请解释一下。”
“没人受伤,但这是一场意外…我的自行车刹车线断了,从坡上俯冲下来,如果不往这里……”孟乙上前一步,想要显得诚恳一些,可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怔怔地看着面前男人的脸。
“怎么不继续?”男人同样看着他的眼睛,一边眉毛微微扬起。
是芦荟,准确来说,是芦荟胶的味道。
橙黄的夕阳被玻璃窗稀释,变成温暖的柔光,和梦境中一样,从背后笼罩了男人的身影,像是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孟乙瞪大眼睛,感觉自己不是撞碎了一个碗,而是撞进了某种轨迹里。
“……是你?”他喃喃自语。
然而,这份如梦似幻的重逢在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孟乙!”姚青脸皮涨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冲过来:“你不能因为不想赔偿,就装熟人讹人家,这样太不道德了!”
“我不是…”
“老板,你说这个多少钱,他一定会赔的!”中气十足的声音透着股大义凛然。
“你快少说几句吧!”蔡铃铃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姚青的嘴。
吕伯雷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孟乙身上,少年眼中的惊慌和迷茫骗不了人,不像是想逃避责任或是讹人,倒像是只风雨欲来时炸了毛的公鸡。
于是他暂且忽略了那句奇怪的疑问,将视线落在瓷碗碎片上:“这碗在我手里,只是一个待修复的残品,价值两百元。”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愣,孟乙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两百块虽然不少,但他省吃俭用一个月,再跟杨小丹求求情,也就到手了,蔡铃铃终于松开了姚青的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很遗憾。”可吕伯雷话锋一转。
“我只是个负责修缮的手艺人,两百元是我的工费,这瓷碗的真实价格,只有他的主人知道。”吕伯雷说完便没有再看三人,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