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大陆的雪,下了整整三百年。
沈惊棠跪在冰封的祭坛上,指节抠进冻裂的石缝里。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玄铁上的符文正一点点蚕食她的灵力,可她盯着冰面下那具骸骨的眼神,比身上的伤更烫。
“圣女,该献骨了。”
祭司的声音裹着寒气砸下来,沈惊棠猛地抬头,血珠顺着额角滑进眼底。她看见冰面下的骸骨忽然动了动——那截断裂的指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淡金色的骨膜。
三百年前,战神墨渊以身殉道,尸骨被封印在圣女祭坛下,传闻他的遗骨藏着破开冰封的秘钥。而历任圣女的使命,便是在月圆之夜,以自身灵骨为引,唤醒这具沉睡的战神之躯。
可前七位圣女,都成了祭坛上的枯骨。
沈惊棠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的骨刃。刃身泛着冷白的光,那是用她自己脱落的指骨炼化的法器。当刃尖刺破掌心时,鲜血没有滴落,反而像有生命般涌向冰面,在骸骨的胸腔处聚成一朵燃烧的血花。
“轰——”
冰面骤然炸裂。
沈惊棠被气浪掀飞出去,铁链勒得她喉头腥甜。朦胧中,她看见那具骸骨正缓缓坐起,断裂的肋骨间浮起细碎的金光,而他空洞的眼眶里,竟燃起两簇跳动的幽火。
“三百年了……”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骸骨抬起骨手,指尖拂过她渗血的琵琶骨,玄铁符文在触碰的瞬间寸寸碎裂。
沈惊棠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战神墨渊,身具焚天骨,以怒火为薪,以忠魂为油,可焚尽世间邪祟。
“小丫头,”骸骨歪了歪头,骨节碰撞发出咔嗒声,“你的血,比冰还凉,却能点燃我的骨。”
沈惊棠攥紧掌心的血花,忽然笑了。她的族人被冰封在万里之外的雪域,只有唤醒战神,才能劈开这漫天风雪。哪怕下一秒就会被这具凶骨撕碎,她也认了。
“战神大人,”她擦掉唇角的血,声音清亮,“该醒了。”
骸骨胸腔里的金光忽然暴涨,沈惊棠看见他的指骨上,浮现出与自己掌心相同的血花纹路。而那些散落的碎骨,正顺着金光重新拼接,在冰尘弥漫中,渐渐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轮廓。
远处传来祭司们惊恐的尖叫,沈惊棠却盯着那具正在“重生”的骸骨,忽然明白——所谓献骨,从来不是献祭圣女,而是让战神的焚天骨,认主归位。
她掌心的血花彻底融入骸骨的胸腔,那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心跳,像惊雷滚过冰封的大地。
沈惊棠抬头,撞进一双骤然睁开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幽火,只有两簇跳动的金焰,映得她眼底的风雪,都开始发烫。
“从今日起,”新生的战神抬手,指尖抚过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沙哑,“你便是我的骨中火。”
祭坛外的风雪,第一次有了松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