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天师显圣于他,必有后话。”
命令下达,坳口立刻响起杂乱的动静。
白老蔫沉重的脚步声挪向柳应龙的方向,浓郁驳杂的药气翻腾起来。
灰婆子嘀嘀咕咕的耗子语和烧火棍戳地的“笃笃”声响起,一股混沌污秽的气息弥漫开,驱赶着空气中残留的尸臭。
黄二爷不情不愿地哼唧着,灼热的气息向坳口边缘扩散。
柳常青枯瘦的身影带着浓重的草木腐朽味,无声地滑向裂缝方向,藤杖点地,布下警戒的毒瘴。
而我,沉在黑暗与剧痛的夹缝里。
胡三姑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邪胎没了?
是好事!可这胸口空荡荡的灼痛是什么?
这骨头缝里、血肉深处,如同亿万只冰冷蚂蚁在啃噬、在钻营的阴寒剧痛又是什么?!
白老蔫说得对,这感觉,比铜钱在时那邪胎的躁动更凶,更毒!
像是那玩意儿临死前,把最恶毒的诅咒和残留的“味道”,一股脑全塞进了我的骨血里!
痛!
无法形容的痛!
不是刀砍斧劈的利落,而是钝刀子割肉,细针挑骨髓!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阴寒,顺着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血管,疯狂地蔓延、侵蚀。
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牵扯着撕裂灵魂的痛楚。
冷汗瞬间浸透破烂的衣衫,和地上的泥污混在一起,冰冷粘腻。
“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我猛地睁开了眼!
视线一片模糊,金星乱迸。首先撞入眼帘的,是胡三姑那张近在咫尺、冰雕玉琢却凝满寒霜的脸。
她那双冰碴子似的眸子,此刻正死死盯着我胸前那片空荡的皮肤,眼神锐利得如同要解剖我的灵魂,里面翻涌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刚才那番“味源”的论断,显然让她对我这具身体的“价值”和“危险”,有了全新的评估。
“醒了?”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一块冰砸在地上。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火烧火燎,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气音。
身体想动,但骨头缝里那股蚀骨的阴寒剧痛猛地加剧,如同无数冰针攒刺!
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只能徒劳地蜷缩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碎石地面,划出血痕。
“别乱动!”
白老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正盘坐在柳应龙身边,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双手如同穿花蝴蝶,将一道道或青或白或金的药气打入柳应龙体内。
柳应龙躺在铺开的白色棉袍上,脸色灰败如死人,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裸露的皮肤下,隐隐有墨绿色的毒纹在蠕动,那是尸毒入髓的征兆!
白老蔫额角全是豆大的汗珠,背后的药篓子光芒黯淡,里面的草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