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方法…”
张所长看向柳前辈,“可能有些…地方特色。但结果,据我所知,水潭的异味确实消失了,水面也恢复了正常。这是事实。”
他又看向我,“这位小兄弟的‘护身符’,既然有特殊禁忌,那就不必强行动了。尊重群众的个人习惯和信仰自由,也是我们的工作原则之一。”
“但是!”
他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聚众活动,尤其是在夜间,造成巨大声响,引发恐慌,甚至导致人员受伤(他看了一眼瘫在墙根的小王),这都是扰乱了社会治安!是必须严肃批评教育的!”
他目光如炬,盯着我和柳前辈:“念在你们初衷是为民解忧,且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这次,给予口头警告!下不为例!如果再有类似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一律依法严惩!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柳前辈立刻点头如捣蒜,脸上堆满感激的笑容,“张所长真是明察秋毫!青天大老爷!我们一定深刻反省!绝不再犯!绝不再犯!”
我也赶紧跟着点头。
心里却嘀咕,这所长…有点意思。
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没否定李卫民说的“邪门”,也没全信柳前辈的“沼气”,各打五十大板,还给了台阶下。
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厉害角色。
“李副所长。”
张所长又转向脸色铁青的李卫民,“安排人送小王去卫生所看看手指。至于这两位,”
他指了指我和柳前辈,“做完笔录,登记清楚,口头警告,就可以让他们走了。群众有觉悟主动解决问题,我们也要给予一定的…理解。”
“是…张所!”
李卫民咬着牙应道,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和柳前辈生吞活剥了,尤其是扫过我胸口子钱时,那怨毒几乎凝成了实质,但他不敢违抗所长的命令。
接下来的“笔录”就完全是走形式了。
在张所长那沉稳目光的注视下,李卫民憋着火,让惊魂未定的小王(换了个手写字)把柳前辈那套“沼气爆炸”理论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我和柳前辈签字画押,按了红手印。
张所长一直没走,就坐在旁边看着。
等手续办完,他才起身,对我和柳前辈点了点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记住我的话,遵纪守法。”
“一定!一定!”柳前辈拉着我,千恩万谢地退出了那间充满霉味的小审讯室。
刚走到派出所门口,还没喘匀气,身后就传来李卫民压得极低、却充满怨毒的声音:
“站住!”
我们回头。
李卫民站在派出所门口的阴影里,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沉。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尤其是在我胸口的子钱上剜了一眼。
“小子,还有那老东西…”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张所信你们那套鬼话,我李卫民不信!你们身上那邪门劲儿…我记下了!还有昨晚…”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警服侧兜的位置,那里曾经塞过一卷厚厚的“大团结”,现在空空如也,但他眼神里的贪婪和屈辱交织着,“走着瞧!山不转水转!别落在我手里!”
他撂下这句狠话,猛地转身,摔门进了派出所,那扇破旧的木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柳前辈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瘪犊子玩意儿,吓唬谁呢。”
他拉了拉我,“走,先回赵家。折腾一宿,道爷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得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
我跟着他往屯子里走,心里还琢磨着李卫民那怨毒的眼神,总觉得像被毒蛇盯上了,“柳前辈,咱还…还待这儿啊?那姓李的…”
“怕他个球!”
柳前辈摆摆手,“一个被贪心蒙了眼的蠢货,翻不起大浪。再说…”
他斗笠下的眼睛眯了眯,闪过一丝精光,“咱们的事儿…还没完呢。”
“还没完?”
我一愣,“水泡子那魔头不是被天雷又压回去了吗?那怨婴也被…呃…”
我摸了摸胸口,“被咱‘消化’了?”
“压回去?那叫治标不治本!”
柳前辈哼了一声,“‘镇渊棺’禁制松动,地脉阴眼被彻底激活,就跟开了闸的洪水,堵是堵不住的!昨晚那道天雷,顶多算是把刚冒头的浪头给砸回去了,可底下的暗流…更凶了!”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昏黄的路灯把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照得半明半暗:“而且…你以为吞了那怨婴肉球…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