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业三天”的破木板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震得屋檐灰簌簌往下掉。
王墩儿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抱着烧开的大铁壶,腾腾的热气熏得他小圆脸通红。
铺子里一片狼藉。刚喷歪了金漆的“兰博基尼”被粗暴地推到墙角,露出中间一块空地。
王大妈像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一趟趟往返于自家铺子和我这儿,怀里抱满了东西:
扎成捆的、散发着浓烈辛辣气味的干艾草;带着泥腥气的鲜绿菖蒲根;
黄澄澄、刺鼻的雄黄粉块;
甚至还有一大包过年熏腊肉剩下的老柏树枝。
东西一股脑堆在墙角,混杂的气味冲得人脑仁发胀。
王铁柱被安置在铺子中间唯一还算平整的地方——一张临时拼起来的破门板上,身下垫了厚厚的旧棉絮。
他敞着怀,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那片暗沉发黑、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的印记,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每一次呼吸,那印记都似乎随之起伏、搏动,透出的那点粘稠暗绿幽光,像是深潭底下不怀好意的眼睛。
“姜…姜老板…”
王铁柱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神里交织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省点力气,王大哥。”
我头也没抬,声音带着一股自己都陌生的沉凝。
我把王大妈拿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堆好,然后一把抓过王墩儿抱来的那坛子“陈年朱砂”——坛子落满灰,封口的泥都裂了缝。
拍开封泥,一股浓烈到呛人的土腥和硫磺味猛地冲出来。
“墩儿,瓦盆!”我低喝一声。
王墩儿赶紧把那个豁口的大瓦盆端过来。
我抱起沉重的朱砂坛子,手腕一沉,暗红色的砂砾如同粘稠的血浆,哗啦啦倾泻进瓦盆里,很快堆起一座暗红的小山。
“水!”我朝王墩儿伸手。
滚烫的开水从大铁壶里注入瓦盆。
嗤啦——!
滚水与朱砂接触的瞬间,爆起一大团浓烈刺鼻的暗红色蒸汽!
一股灼热、带着强烈驱邪破煞气息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铺子里所有的纸灰、浆糊和草药味。
暗红的朱砂在滚水中迅速溶解、翻滚,变成一盆粘稠滚烫、如同岩浆般的赤红色液体。
“艾草!菖蒲!雄黄!柏枝!”我语速飞快地报出名字。
王大妈和王墩儿手忙脚乱地把东西递过来。
我抓过一大把干艾草,看也不看,直接投入那沸腾翻滚的朱砂浆中!
艾草遇水瞬间变软,浓烈的辛辣气被滚烫的朱砂激发,更加霸道地扩散开来。
接着是菖蒲根,带着泥腥气的鲜绿根块一入盆,立刻被暗红的浆液吞没,一股清冽中带着土腥的独特气息升腾而起。
然后是雄黄块,黄澄澄的粉末和块状物砸进去,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朱砂的土腥,形成一股令人作呕又莫名感到镇定的怪异气息。
最后是一大捧老柏树枝,带着岁月的油润和烟熏火燎的味道,投入这口沸腾的“大锅”。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