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用——不用。”

“拿着！”刘穗很快从书包里抽出一条，“这我没用过，本来预备也是送人的。我们这么投缘，就算是见面礼吧！”

一条白色的丝质手帕，可见手艺人的用心。这东西放在刘穗手里，就是美好的礼物，可放在姚菁手里，却仿佛成了沉重的负担。她想拒绝，却见刘穗笑得真诚，只得接过，强作欢颜道：“那——那我就收下了。”

两人分别后，姚菁躺在宿舍里，透过手帕去看月光，那缕紫色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一切就更加清晰。

刘刚是用这条带着紫色花朵刺绣的手帕遮住了王二花正在涣散的眼睛。所以，姚菁一直执着地认为是一种紫色的花香唤醒了自己。

也许刘刚也害怕看见王二花那和女儿一般黑色的瞳孔，他越过王二花的眼睛总是看到女儿的脸，所以他用那手帕遮住了王二花的眼睛。

换句话来说，刘刚杀了王二花；而刘穗，唤醒了自己。

学校针对高二志愿填报的问题开家长会，二花主动申请留下来帮忙——她要直面刘刚。

教室外，二花一个个接待指引着家长入座。看到刘刚的时候，她极尽热情：“哇！刘老师！好久不见！”

“你？——”刘刚的眉眼一下子警觉起来，“你怎么会在这个班？”

“快请进！”姚菁并不理会他的诧异，更加热情地说。

外面家长越来越多，刘刚也不能堵在门口，只得先进去。

老师们按照流程进行着汇报，姚菁站在一旁整理文件。

天有点热，她拿出一条绣着马蔺花的手帕抖了抖，极自然地擦了擦额头的汗。那一抹紫色在日光照耀下微微闪烁，像是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刘刚的目光被那手帕牢牢吸引，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姚菁微笑着看了一眼刘刚，又把手帕塞回到裤兜里，露出半朵花来，欲遮还羞地演绎着无法言说的秘密。

刘刚的眼神就再也无法聚焦在老师身上，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已经说明了姚菁对真相的猜测几乎已是十之八九。

家长会结束后，家长们起身陆续离开。姚菁走到刘刚身边，声音轻微却深有含义：“刘老师，初中一别，已经是三年没见了。当初我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你瞧我现在长大了吗？”

刘刚那紫色的嘴唇颤了又颤，一双眼睛在磨花了的眼镜片后面眨巴着。显然他没想好说什么，只是站起来防备着姚菁。

他看着眼前的王二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缩在角落里任人欺辱的流浪猫，现在她干净利落的白衬衣在阳光下反射光芒，衬托地她好似一棵挺拔的小白杨。刘刚的手指不安地抠着座椅扶手，仿佛要将那些陈年的木刺全部掰断。

姚菁轻轻一笑，语气不疾不徐：“刘老师，你不认识我啦？”

刘刚的眼神就落到她裤兜里那半朵紫色的马蔺花上，猛地抽回视线，又问出那个问题：“你怎么在这个班？”

班主任收拾好东西，走过来搭腔：“二花，聊什么呢？”

姚菁极热情给班主任介绍道：“丁老师，这是我初中时的教导主任，刘老师。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太激动所以过来问候一下！”

丁老师友好地伸手过来，和刘刚打了招呼，可她却握到了刘刚的一手汗。

丁老师笑道：“刘穗和二花关系很好。二花是理科快速班转来的尖子生，给我们班添了一员猛将。刘穗这孩子又十分乖巧懂事，刘老师，你可真是会培养人啊！”

刘刚干笑两声，目光却始终在姚菁身上打转。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丁老师没察觉异样，说：“我还有事，你们聊吧。二花，记得锁门啊。”

教室里就剩下刘刚和王二花两个人，空气瞬间就仿佛凝固了一般。姚菁把裤兜里的手帕扯出来，那朵花瞬间就散发出温柔的香气，在阳光的照耀下，紫色的火焰冲进刘刚那双眼里，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记忆，显然比姚菁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