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破碎的声响,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茧”的表面,从顶端开始,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扩散开来!更加耀眼的光芒和混乱的能量波动从裂痕中迸射而出!
“离开‘茧’的附近!快!”银鳞厉声大喝,她也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这“茧”蕴含的能量一旦失控爆发,足以将整个球形空间,甚至外围区域都夷为虚无!
铁面、灵狐等人立刻摆脱对手,拼命向边缘区域撤退。归墟教团的教徒也惊慌失措,想要远离。“血颅”则不甘地怒吼着,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夜枭在枯叶的搀扶下,也挣扎着向后退,但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道不断扩大的裂痕上,锁定在裂痕后,沈砚那开始剧烈颤抖的身影上。
沈砚……要醒了吗?还是……
“茧”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终于,在一声仿佛叹息般的、低沉的嗡鸣过后——
哗啦!
整个“茧”的外壳,如同破碎的蛋壳,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海水之中!蕴含其中的、庞大而混乱的秩序与混沌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向四周爆发开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离得最近的“血颅”!他被狂暴的能量洪流狠狠击中,那身坚固的甲胄如同纸糊般碎裂,整个人惨叫着被冲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的涡流壁障上,不知生死。他带来的几名教徒更是瞬间被能量乱流撕碎或淹没。
银鳞等人虽然离得较远,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被混乱的水流和能量掀得东倒西歪,苦苦支撑。
而夜枭,在“茧”破碎、能量爆发的瞬间,胸口的模型挂坠似乎与“茧”中某个核心产生了最后一次、也是最强的一次共鸣!他感觉一股冰冷的、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温暖的精神洪流,夹杂着无数混乱的碎片画面和信息,猛地冲入了他的意识!
母亲林玥在灯塔实验室最后的背影……沈砚在昏暗灯光下,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笑容温柔而疲惫……巨大的螺旋涡流设计图纸……痛苦的嘶喊与仪式的吟唱……还有,一个冰冷、宏大、非人的意志,在黑暗深处低语:“容器……共鸣……钥匙……归来……”
“呃啊——!”夜枭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低吼,感觉自己的意识要被这庞大的信息流撑爆、撕裂!
就在这时,爆发能量流的中心,一道纤细的身影,随着消散的光点,缓缓“站立”了起来。
沈砚。
她悬浮在原本“茧”所在的位置,双目紧闭,长长的黑发在激荡的水流和海水中散开,如同海藻。她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类似旧时代实验服的白色长袍,但长袍早已变得半透明,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曲线。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近乎透明的苍白,隐约可以看到皮下游走着细微的、金色与暗红色交织的光丝。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低垂的头。然后,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左眼,是如同最纯净琥珀般的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秩序的符文在缓缓旋转,清澈、明亮,却又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和记忆,只剩下最本源的、属于“秩序”的漠然。
右眼,则是如同最深渊暗血般的赤红,瞳孔是不规则的、不断蠕动变化的混沌旋涡,充满了暴戾、混乱、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疯狂与痛苦。
秩序与混沌,以一种最直观、最残酷的方式,同时存在于她的眼眸之中。
她“看”向了夜枭的方向。
那目光,冰冷,陌生,带着神只般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仿佛来自遥远梦境的困惑。
夜枭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沈……砚?”他颤抖着,吐出这个在心中萦绕了无数遍的名字。
沈砚(如果这还是沈砚的话)没有任何回应。她只是缓缓抬起一只苍白的手,对着夜枭,五指微微张开。
夜枭胸口的模型挂坠,骤然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的吸力!仿佛要脱离他的身体,飞向沈砚的手中!
与此同时,沈砚那金色的左眼中,秩序符文光芒大盛;赤红的右眼中,混沌旋涡疯狂旋转。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纯净秩序与狂暴混沌的恐怖威压,以她为中心,缓缓弥漫开来。
刚刚从能量爆发中勉强稳住身形的银鳞、铁面等人,感受到这股威压,无不脸色剧变,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从“茧”中苏醒的“沈砚”,是敌是友?是保留了意识的故人,还是一个被秩序与混沌共同塑造的、完全陌生的……怪物?
夜枭死死抓住胸前的模型挂坠,对抗着那股吸力,看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异色双眸,泪水混合着血水,无声地滑落。
他找到了沈砚。
但眼前的她,似乎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温柔坚韧的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