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资本顶层,徐振南的书房。
时间仿佛被冻结,又仿佛在以每秒一年的速度疯狂流逝。张睿站在书房中央,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精密分析仪器下的标本,徐振南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却能剥离他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最不堪的恐惧。
“睿,坐。”徐振南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语气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的关怀。但这平和之下,是冰冷的暗流。
张睿僵硬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试图控制住颤抖,却徒劳无功。书房里弥漫着顶级雪茄和陈年威士忌的醇香,但这味道此刻只让他感到窒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一片繁华盛世,却与他内心的荒芜绝望形成尖锐对比。
徐振南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又倒了一点点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荡漾,反射着吊灯冰冷的光。他轻轻晃动酒杯,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张睿。
“知道为什么单独留下你吗?”徐振南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张睿的心上。
张睿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摇了摇头。
徐振南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因为你是‘深网’的大脑,是我最倚重的人。项目的成败,公司的未来,甚至…更宏大的图景,都系于你一身。”
他停顿了一下,啜饮一小口酒,继续用那种平稳得可怕的语调说:“所以,我对你的期望最高,要求也最严格。我不允许任何不确定因素,存在于核心位置。”
“徐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张睿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不明白?”徐振南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两个黑洞,要将张睿的灵魂吸进去,“从三周前开始,核心数据库第三区段的异常访问日志,平均每周增加百分之三百。访问源Ip经过十七层跳转,伪装成海外科研机构的常规数据抓取,手法很高明,几乎天衣无缝。”
张睿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还有,上个月底,防火墙密钥日志的缓存区,出现过一次非授权的完整性校验失败。虽然痕迹被抹得很干净,就像用橡皮擦用力擦过铅笔字,但总还是留下了一点纸面的凹痕。”徐振南的语气就像在点评一份技术报告,“最有趣的是,最近一周,某些本应被深度加密、仅在特定沙箱环境运行的…‘谐波共振’测试代码片段,其行为特征模型,似乎出现在了某些…不该出现的外部网络流量分析中。”
徐振南每说一句,张睿的脸色就白一分。他感觉自己正被无形的力量按进深水,冰冷的数据如同海水,从口鼻耳灌入,剥夺他的呼吸,挤压他的肺腑。他所有的秘密行动,他以为天衣无缝的隐藏,在徐振南面前,竟然如同透明玻璃缸里的鱼,一举一动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质问,这是宣判。徐振南不是在寻找证据,他是在展示他早已掌握的证据链!
“我…”张睿想辩解,想否认,但所有的言语在徐振南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徐振南放下酒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前倾,带来更强的压迫感:“睿,告诉我。是谁在接触你?他们许诺了你什么?自由?良知?还是…庇护?”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张睿的神经末梢。“告诉我真相,看在你为顶点效力多年的份上,看在你才华的份上,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解决方案。”
“对所有人都好?”张睿几乎要笑出来,那是绝望的、扭曲的笑。他知道所谓的“解决方案”是什么。是让他成为双面间谍?是让他把“观棋者”引入陷阱?还是…更彻底的“被消失”?
数字世界的溺亡,比物理世界的窒息更加痛苦。那种被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自己构建的系统彻底背叛和吞噬的感觉,让他坠入无底深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绝望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眼前徐振南那张看似温和、实则如同恶魔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