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沈苍术。
“应师姐?”沈苍术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稀客。不知师姐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他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显然身体确实不便。
应朝阳也不绕弯子,直接将戒律堂所说弟子失踪之事,以及自己的来意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
沈苍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玉简,眼神低垂,看不出情绪。
直到应朝阳说完,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应朝阳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失踪事件……我略有耳闻。只是,此事自有戒律堂负责,师姐为何想到来问我?”
“戒律堂查不出线索。”应朝阳直言不讳,“听说你精通阵法推演,或许能看出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沈苍术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师姐谬赞了。奇门之术,博大精深,我也只是略知皮毛。况且,此事颇为棘手,牵扯甚广,我身体不便,实在不宜……”
他的话还没说完,应朝阳忽然打断了他,说了一句自己事后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话:“你若能提供线索,帮我找到幕后黑手,我……我帮你揍他们。”
“……”沈苍术显然愣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情绪。他大概从未听过如此……直白又粗暴的“报酬”。
就连应朝阳脑子里的赤霓都沉默了,大概是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给震住了。
精舍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沈苍术压抑的低咳。
半晌,沈苍术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气息,又引起一阵咳嗽,但他眼中的疏离感却淡去了不少,反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呵……咳咳……应师姐的‘报答’,还真是……别致。我暂时不需要揍人,只需师姐解决完事情后帮我一个小忙,可好?”他止住咳嗽,重新看向应朝阳,目光里多了几分认真。
“行”应朝阳回答得很利落,反而让沈苍术惊了一下,“呵呵,既然师姐如此有‘诚意’沈某便试一试。”
他示意应朝阳将已知的所有信息,包括失踪者的大致修为、最后一次被人见到的大致时间和地点、甚至天气环境等细节,尽可能详细地再说一遍。
应朝阳努力回忆着戒律堂长老的话和自己的见闻,一一告知。
沈苍术闭上眼,指尖在空中虚划,仿佛在计算着什么,周身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复杂的灵力波动。他膝盖上的玉简也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上面的符文自行流转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苍术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全神贯注。
应朝阳屏息凝神地看着,不敢打扰。
终于,他猛地睁开眼,瞳孔中仿佛有无数卦象一闪而逝!
“西方……兑位……阴煞汇聚……水泽之畔……或有古阵残留……”他语速极快,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失踪者皆含一缕未散的庚金之气……非偶然……是祭品……或……容器……”
他的话如同谶语,应朝阳听得似懂非懂。
“咳咳咳……”沈苍术猛地一阵剧烈咳嗽,用白绢捂住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白绢上赫然染上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他毫不在意地收起白绢,眼神锐利地看向应朝阳:“对方所图甚大,手段诡异且谨慎。近期切勿再单独前往西部深处,尤其是……黑水泽附近。”
黑水泽?那是比黑风涧更偏远、更危险的一片沼泽地带。
“我需静养几日,方能进一步推演。”沈苍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师姐若有新发现,可再来寻我。”
应朝阳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唇角的血迹,心中莫名一紧。她点了点头:“多谢。你……好好休息。”
她留下几瓶自己平时用不上的、温养经脉的丹药,转身离开了精舍。
走在回去的路上,应朝阳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
“祭品”、“容器”、“古阵”……沈苍术的话虽然模糊,却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这不是简单的意外或劫杀。
“——啧,病秧子果然有点东西。”赤霓的声音也严肃起来,“虽然耗神大了点,但推演的方向应该没错。黑水泽……那地方阴气重,确实容易滋生邪祟,或者隐藏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小子,这事儿恐怕不简单,你最好别一个人莽上去。”
应朝阳握紧了手中的“煌星”剑。
她不喜欢这种藏在暗处的敌人。但沈苍术的警告和虚弱的模样,让她意识到,这次的对手,可能和她以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同。
看来,需要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