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变得真正低劣时,除了高兴他人的不幸之外,已无其他乐趣可言。
“慢着——!”
一声怨毒的嘶吼,打断了纪清漓的话。
只见高元义在健仆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枯树皮般的老脸因愤怒而变形。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随即挥了挥手,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汉子立刻躬身凑近。
高员外枯槁的手指直直指向台上的渡晚晴,眼冒寒光:
“去!即刻回府...取现银三万...替这不知好歹的贱婢...赎身!”
那管事模样的男子恭敬的应了,随即退下。
满堂瞬间死寂!
三万两白银!六万贯铜钱!赎一个清倌人?!
要知道,当年名动临安的柳如眉,赎金也才这个价!
场中所有人都明白,渡晚晴若是落入这暴怒的老头手中,下场将何等凄惨!
吴妈妈和纪清漓早已面无人色,她们知道,高员外这是要用三万两白银,买渡晚晴的命!
“贱婢”二字,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渡晚晴心上。
她看着高员外那张扭曲的老脸,仿佛看到了无间地狱,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下意识的想起院里那口老井。
那口井,便是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
此时,南瓦大门之外,五顶青呢小轿悄然停下。
轿帘掀开,一双双或好奇、或惊讶、或灵动的美目,正透过轿门,望向那灯火辉煌的所在。
......
瓦中死寂,无一人敢出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南瓦!
“老匹夫!”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那“蔡鸡美”怒发冲冠,一步踏前,戟指高元义,眼中喷火:
“你这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不思颐养天年,积德行善,反效那逐臭之蝇,流连于勾栏瓦肆,觊觎豆蔻少女!朗朗乾坤,众目睽睽,竟污言秽语!辱人清白!老而不死是为贼!汝之谓乎?!”
高元义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骂气得浑身发抖。
他横行临安数十年,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尤其还是被一个穷措大指着鼻子痛骂!
他一只枯爪颤巍巍指向赵构,拐杖连连顿地:
“竖...竖子!安敢辱我!你...算什么东西!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构最恨那些见面就问“我是谁”的。
你他妈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不是傻缺又是什么?
“老杂毛!不管你圈子多大,都给我好好说话!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有三息时间认错!三,时间到!”
“看看你那副尊容!说话漏风,走路打晃,满身鸡皮,黄土埋颈,不去对尿自照,反说他人下贱?!”
“天地生人,父母养之!贩夫走卒、王公贵胄,谁不是爹生娘养,谁比谁更高贵?!”
“你高元义不过命好,多攒了几枚铜钱,便以为自己是人上之人,便可仗财而欺心、视他人如货物?!”
“纲常伦纪,王法昭昭!便是当今天子口中,亦无‘天生下贱’之说!连君王尚知敬民,你这老狗算什么东西!你有何德何能,敢辱他人为贱?!”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叫好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