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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长安四月天之朱雀门 > 扬州博弈·锦书谋

扬州博弈·锦书谋(1 / 4)

 辰时刚过,赵王世子赵晗便准时抵达苏府。他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暗纹锦袍,衬得人愈发挺拔精神,眉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沈清辞亲自在二门处相迎,引他穿过曲折回廊,往花园深处的临水轩榭而去。

宾主落座,香茗氤氲。初始的寒暄自是围绕着扬州风物、太后采买事宜以及京中旧友,尤其是林雪儿的近况展开。赵晗言行得体,对太后交办的采买之物如数家珍,显示出十足的用心。

沈清辞心思缜密,交谈中似是不经意地笑问:“世子殿下对江南物产如此熟稔,想必是常来常往。不知此次南下,沿途可还顺利?”

赵晗不疑有他,坦然答道:“有劳沈小姐挂心。此次一路尚算平稳。说来惭愧,近两年间,奉太后她老人家之命,这已是第三回来扬州采办些稀奇物件了,对路途也熟悉了几分。”

“近两年间……第三回?” 沈清辞执壶斟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心中骤然掀起波澜。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太后娘娘雅趣,是我等臣子之福。只是如此频繁劳动世子殿下,着实辛苦。”

她脑中飞速运转:太后深居宫中,即便喜爱江南风物,何需如此密集地派遣一位亲王世子亲自采办?宫中内府、江南织造,何种珍奇不能按时贡上?这频繁的南下,真的仅仅是为了香料、药材和丝绸花样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漕运官银案,恰好也发生在两年之前!时间点上竟如此巧合!难道赵晗这看似单纯的采买差事,实则是太后利用其身份作为掩护,暗中进行一些与官银案相关的、不能见光的勾当?而赵晗本人,可能因其敦厚性格以及对太后的信任,对此毫不知情,只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

想到此节,沈清辞背脊微微发凉。她不动声色地继续与赵晗聊着苏家藏书阁的典籍、库房内的织锦样本,言语间愈发温和,心中惊诧万分。

茶过三巡,沈清辞借口需去查看一下为世子准备的特别丝绸样本,暂离了片刻。她快步走回自己的书房,掩上门,心绪难平。

“若真如我所料,赵晗的采买之行是幌子,那太后的人在扬州必然有秘密的接应点和活动网络。” 她倚窗而立,目光锐利,“调查必须暗中进行,绝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赵晗察觉,以免他陷入危险或从中被太后看出端倪。”

沈清辞深知,欲查赵晗真实行踪,需双管齐下。她一面与赵晗在轩中品茗赏缎,言笑晏晏,一面已通过贴身侍女,向府中总管传递了第二道隐秘指令。

苏府外院花厅,早已备下精致茶点。苏府总管亲自作陪,热情招待赵晗带来的几位贴身侍卫和长随。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辛苦!我家小姐吩咐,定要招待周全。这是扬州特色的点心,各位尝尝鲜。”总管笑容可掬,态度亲切而不谄媚。

席间,总管与苏府几位伶俐的管事轮番劝酒布菜,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探问:

“诸位这已是第三回来扬州了吧?真是劳顿。上次来似是去年秋末?那时天气已凉,可比不得如今春暖花开。”

“我家小姐还担心殿下住不惯扬州的客栈,不知前两回下榻在城东的‘悦来’还是‘云客’?也好让我们借鉴伺候。”

“殿下除了采买,可曾去些名胜散心?比如城西的静心庵素斋极好,或者泛舟瘦西湖?若有好的去处,我们也好为殿下日后行程参谋。”

这些看似关心备至的闲聊,实则意在套出赵晗前两次来访的具体时间、住宿地点以及是否有偏离采买路线的行程。侍卫随从在放松状态下,难免会透露出一些碎片信息。

与此同时,沈清辞麾下另一支不为人知的力量已被悄然启动。这些人并非苏府明面上的仆役,而是渗透于扬州三教九流的暗线——他们可能是茶楼酒肆的老板、车马行的管事、甚至是码头上消息灵通的乞儿头目。

有重点核对城内外高档客栈近两年的入住记录,确认赵王府人员的确切住宿时间、人数是否有蹊跷。

有通过车马行、轿夫行,查证赵晗及其随从除了前往知名商铺外,是否曾租用车辆前往偏僻区域,如城西废弃货栈区、某些不引人注目的私人宅邸、或并非合理的特定码头。

还有去打听传闻的:确实是否有关于陌生贵人出现在非商业区,特别是与赵晗行程时间吻合的信息。

沈清辞最后特别强调:“重点排查那些与采买贡品毫无关联之地,尤其是能容纳大宗物品、或便于隐秘会面的场所。任何细微的异常,皆需上报。”

很快沈清辞安排完这一切,悄然返回临水轩榭时,赵晗依然毫无知觉。他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轩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白玉兰,阳光透过花影洒在他身上,更显其气质温润。见沈清辞回来,他转过身,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眼中是纯粹的对这次相聚的欣悦,以及对即将看到更多精美织物的期待。

“让世子久等了。”沈清辞敛衽施礼,笑容温婉得体,将方才书房中的锐利与决断尽数掩藏于这江南女子的柔美之下。她示意侍女将带来的丝绸样本一一展开,顿时,满室流光溢彩。

“沈小姐太客气了,能得见苏府珍藏,是赵晗的荣幸。”赵晗的目光被那些精美的丝绸吸引,由衷赞叹,“苏记织造,果然名不虚传。这匹雨过天青的暗纹,还有这卷湖绿的缂丝,工艺如此精湛,花样又如此清雅脱俗,太后见了必定欢喜。”

他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丝绸的经纬、染色的层次、花纹的寓意,言语间透露出的,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和对完成太后嘱托的认真,看不出半分虚伪作态。他甚至拿起一匹软烟罗,仔细摩挲其质感,轻声对沈清辞说:“这罗的轻柔,倒让晗想起雪儿妹妹素日喜爱的衣料质地。”

他的坦诚与纯粹,几乎要让沈清辞产生一丝动摇。眼前这位世子,眼神清澈,言谈恳切,对林雪儿的情意也似发自真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参与进漕运官银那般惊天阴谋的人。

然而,理性很快压过了这一丝柔软。越是完美的伪装,往往越是可怕。或许,正是赵晗这种不谙阴谋的赤子之心,才使其成为太后手中最不易引人怀疑的棋子?太后的老谋深算,岂是赵晗这般性情所能完全窥破的?

于是,沈清辞面上的笑容愈发温和,亲自为他讲解各种丝绸的来历、工艺,甚至邀他日后若有空,可去苏家织坊参观。言语间,她更加留意赵晗对扬州其他地方、其他“趣事”的反应,试图从他不经意的回答中捕捉更多线索。

宾主尽欢颜、风雅和谐的茶会,在沈清辞有意引导并细致观察,着实是对赵世子一场无声的侦查。阳光暖融,茶香袅袅,轩榭内言笑晏晏,而沈清辞的心,却如同轩外那池清水,看似平静,水下却已暗流潜动,只待那关键的石子投入,便会掀起惊涛骇浪。赵晗越是谈笑风生,浑然不觉,沈清辞心中的疑云便越是浓重,追踪调查他的决心也愈发坚定。

简单的午餐后,沈清辞为赵世子安排了风靡一时的《踏摇娘》歌舞,这正合了赵世子风雅之趣。他乐于其中时,远处二楼的?边,景珩正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内心已起伏不安。

夜色初降,苏府内灯火通明,一派暖融景象。花厅之中,沈清辞设下精致晚宴,为赵王世子赵晗接风洗尘。席面虽不似宫廷盛宴那般奢华,却极尽江南雅致,时令鲜蔬、淮扬珍馐陈列有序,器皿亦是苏窑上品,琉璃光华,低调中透着不凡的底蕴。

沈清辞身着一袭月白云纹锦裙,发髻轻绾,仅簪一支素玉簪,既是主人,又似画中人物。她言谈得体,举止温婉,将宴席的气氛调节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又不过分热络。赵晗则是一身锦服,神色比刚来访时更为放松,言谈间多是感谢款待、称赞菜品,以及谈及日间在扬州游览的见闻,尤其对瘦西湖的风光赞不绝口。

席间,沈清辞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风土人情、物产漕运,赵晗亦是对答如流,显示出对江南事务的了解,但所言皆在采办差事的范畴之内,未曾逾越半分,神情恳切,不似作伪

和乐融融。丝竹声隐隐传来,杯觥交错间,赵世子心中已把沈清辞当成了好兄弟,然而,在沈清辞含笑的目光深处,却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审视。她仔细观察着赵晗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品味着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弦外之音。她试图从中捕捉任何一丝可能与官银案、与太后密令相关的蛛丝马迹。

赵晗蒙在鼓里,若是知晓沈清辞对他这百般试探,此刻必与她割袍断义,永不相见……

宴席终时,赵晗起身,郑重向沈清辞道谢:“多谢沈小姐盛情款待,今日佳肴美器,赵晗铭记于心。”

沈清辞微笑还礼,笑容温婉:“世子客气了,区区薄宴,不成敬意。在扬州若有所需,苏家定当尽力。” 她亲自将赵晗送至二门。

月光如水,洒在苏府庭院的白石路上。赵晗登上马车,再次拱手告别。车帘落下,马车缓缓驶离苏府,马车渐渐远去时,苏府探子也远远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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