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的余韵在沈清璃心中回荡了数日。顾景深那小心翼翼的牵手和尊重，像冬日的暖阳，一点点融化着她心中冻结的角落。她开始允许自己更多地去想象一种可能——一种有他在未来的可能。

诊所附近新开了一家书店，带一个安静的咖啡角。顾景深发现清璃对现代书籍，尤其是历史和医学类有着惊人的兴趣和理解速度后，这里便成了他们周末常去的地方。

这个周末下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书本的气息。清璃正专注地翻阅一本厚厚的《现代医学史》，顾景深则处理着医院发来的几封邮件。气氛宁静而融洽。

“这里提到19世纪麻醉术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外科手术的格局。”清璃忽然指着书上一段文字，语气中带着纯粹的求知欲，“在我...以前了解的知识体系里，华佗的‘麻沸散’虽早有记载，却未能像这般系统发展，真是可惜。”

顾景深放下手机，被她眼中闪烁的光彩吸引。他越来越确信，清璃绝非普通女子。她的学识底蕴、言谈举止、甚至偶尔流露出的某种近乎本能的权威感，都指向一个非同寻常的过去。但他选择等待，等她愿意主动告诉他的那一天。

“确实。科技的进步需要合适的土壤。”他顺着她的话说，“封闭的环境会扼杀很多可能性。而开放和交流，才能让文明蓬勃发展。”他意有所指，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清璃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睫毛微颤，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是啊...需要一个足够自由和宽容的地方。”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很庆幸，现在能在这里。”

这句话，几乎是她迄今为止最明确的表态。顾景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伸出手，再次轻轻覆盖住她的手背：“我也很庆幸，能在这里遇见你。”

这一次，清璃没有迟疑，她的手指翻转过来，与他的手指轻轻交握。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真实。

然而，这温馨的画面落入另一个世界的眼中，却只剩刺骨的冰冷。

养心殿内，萧承煜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政事上。袖中的通界镜微微发烫，镜面上那两只交握的手无比刺眼。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煎熬。

“皇上？”下方跪着的臣子见他久久不语，脸色阴沉得可怕，惴惴不安地唤了一声。

萧承煜骤然回神，眼底的暴戾几乎溢出，但又被他强行压下。他不能失态，他是帝王。

“此事容后再议，退下。”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臣子如蒙大赦，连忙叩首退下。殿内再次空无一人，萧承煜猛地抽出铜镜，镜中的画面却恰好消失，恢复成冰冷的金属表面。

“啊！”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猛地一挥袖，将龙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碎片和茶水四溅。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用整个江山社稷来换取一个真相大白的悔恨？为什么他只能像个幽魂一样窥视，却连一丝一毫都无法介入她的生活？

那种无力感和嫉妒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疯狂地想要做点什么， anything, 来证明自己还存在，还能对她产生影响。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那些被他命画师根据镜中景象临摹下来的画纸上——高耸的奇异建筑、飞驰的“铁盒子”、那个叫顾景深的男人的侧脸...

一个阴暗而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

他无法触及那个世界，但他或许可以...摧毁她在那个世界的痕迹？或者，让那个世界的人知道，她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尽管他知道这稻草可能沾满毒液。

“李德全！”他厉声喝道。

李德全连滚爬爬地进来：“奴才在！”

“前日招揽的那些能人异士，可有人对‘托梦’、‘感应’之术有所研究？”萧承煜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急促。

李德全一愣，虽不明所以，还是恭敬回道：“回皇上，确有一位云游道长，自称精通此道，能意念传讯，甚至...甚至影响他人心神。”

“传！立刻传他觐见！”萧承煜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

当晚，萧承煜秘密召见了那位号称能“意念传讯”的道长。道人仙风道骨，言语间却透着几分诡谲。听了皇帝隐去关键信息、只说是想向一个“远方故人”传递讯息的要求后，道人沉吟片刻。

“陛下，跨越无尽时空传递清晰的意念，近乎逆天而行，贫道亦无完全把握。且需耗费巨大心神，甚至可能折损寿元。再者，若对方心志坚定，或所处时空壁垒过强，讯息可能变得模糊扭曲，甚至引发不可预料的波动...”

“朕只要你尽力一试！”萧承煜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需要何物，尽管开口！”